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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光》,熟悉的悠揚的薩克斯前奏。
恍惚之間,好像回到了首演的現場,封瀚始終記得那一幕,燦爛的煙花里,台上與台下,他驚喜地望見了她。
她穿了件海藍色的裙子,耳垂上是小小的可愛海豚耳釘,純淨的像是從海底走出來的公主,美得無可救藥。
那一晚,她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刻在了他的心上。
或許就是從那一刻起,他發了瘋一樣地想做她的騎士。
他一步步地算計著、等待著、期盼著最後一刻。
他本以為他的公主也是喜歡他的。
但是當他滿懷期待地虔誠地向她伸出了手。
她不肯來。
怎麼會連句解釋都沒有呢?封瀚想不通。
他覺得自己應該是憤怒的,被人戲耍的憤怒,他應該做的比她還決絕,和她撂狠話說如果我還喜歡你我就是個蠢貨!但事實上,他連生氣都不敢,只是覺得委屈。
他迫切地期待著她能回頭給他一個解釋,甚至不用解釋,她隨便說一句話,他就能騙過自己,會原諒,會一如既往地對她好。
可是她偏不。
她就那麼走了,連個背影都不捨得給他。
他明明那麼喜歡她。
……
演出按照原定流程進行著。
封瀚的發揮依舊穩定,出道八年,他沒在舞台上出現過任何或大或小的失誤,這在業內一直是個奇蹟。
作為一名歌手,職業素養告訴他,無論在台下發生了什麼,只要上台,他就必須是可以掌控全場的封瀚。
今天也是一樣。
粉絲情緒高漲,尖叫聲震耳欲聾,現場仿佛一場狂歡。
《聖光》一曲結束,舞檯燈光大亮,封瀚右手握著話筒,說出那句已經重複了許多次的——
「晚上好,歡迎大家來到今晚的《聖光之所》,我是封瀚。」
說完這句話,封瀚幾乎不抱任何希望地,把視線投向了第一排中間,那個熟悉的座位。
在過往的巡演中,她一直在那個位置,S市、W市、K市……永遠都在那裡,靜靜地,微笑著看著他。這甚至形成了一種習慣,見到她在,他就會心安。他甚至自作多情地認為,她永遠都不會走。
但這一次,那個位置空空的,她不在。
封瀚深深地呼出一口氣,他感覺到手指在微微地顫。
他被她拋棄了。
這個念頭盤旋在腦海里,封瀚忍不住又問出了那個已經問了千百遍,卻始終沒有答案的問題——為什麼?
為什麼要走?他不甘心。
……
沒有人看出封瀚的變化,他還是那個可以賦予舞台生命的封瀚,只是大屏幕上那張本來就冷淡的臉更加冷淡了。
似乎比以往稍微沉默了一點。
溫漾站在大門口,靜靜地望著台上的身影,離得很遠,舞檯燈光閃爍,其實她看不清他。
也沒必要看得清。
艾舒問她為什麼還要來,溫漾想不出一個完美的解釋,說不清,只是覺得,來了這麼久,不差最後這一程了,她想要有始有終。就像小時候寫日記本,人家寫了一半就扔掉,她不肯,她要寫到最後一頁才舒心。
無關愛與恨,對於封瀚,她談不上恨那麼濃烈的感情,當然,愛也散了。
就像一種微妙的你來我往,感謝你陪我走過八年的歲月,所以無論結果如何,我也會陪你走好最後的一場巡演,至此終局。
這是屬於她的奇妙的儀式感。
中場休息前的最後一首歌,名字叫《著迷》。
溫漾挨著牆邊,在黑暗中慢慢地走去座位。她來遲了,不是有意的,來的路上出了一點小意外。後面一輛車似乎有急事,按喇叭想要超車,她沒聽見,打了左拐,兩輛車尷尬地碰在了一起。
她不是沒有專心,是真的沒有聽見。
聽力消失得沒有預兆。溫漾開車時沒有放音樂的習慣,車窗沒開,本以為車內的安靜是正常情況,直到後車直直地撞上來,氣囊彈開,她感受到了猛烈的震動但還是一點聲音都聽不到的時候,溫漾才發現,噢,原來又聽不見了。
但她破天荒地沒有感覺到害怕。獨自一人行走在寂靜無聲的繁華街頭,溫漾也覺得奇怪,怎麼一點都不害怕呢?
她給家裡的司機發了簡訊,在遲到了一個小時後,到達了海城中心體育館。
她終於走到了座位上,收起裙擺,穩穩地坐下。
溫漾感覺到,舞台上,那個光芒四射的男人詫異又驚喜地望過來,視線凝在她的身上。
但這次,她沒有躲開,而是安靜坦然地望回去。
那一瞬間,溫漾忽然想明白了,她為什麼這麼執著地要來。
她需要一個證明,證明她真的可以輕鬆地放下這段感情了,而不是活在自我欺騙中。就像現在這樣,她可以毫不迴避地與他對視,心中是沒有波瀾的,就像是面對一個毫無關係的陌生人。
溫漾忽然覺得開心,這是她這段日子裡收到的最好的消息。
她想,即便傷痕累累,但她終於有底氣,可以乾淨地去開始新的人生,一個沒有封瀚影子的人生。
她終將會治癒自己。
……
封瀚不知道她的心裡在想什麼,他只看到她在對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