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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侍中聽罷,道,「一直覺得房相雲淡風輕,看淡生死,不想,卻也會徒生這樣的感慨。」

  他想,他的確是變了很多,或許是有了她的存在,自己也更變得有所畏懼,有了軟肋。

  「侍中的名單中,可有永陽公主?」

  崔侍中道,「有的啊。怎麼,公主沒來麼?」

  房相如一聽,開口道,「或許她先回去了。這裡人多,某不曾注意過,隨口問問罷了。」

  說完,他隨意轉移了話題,閉口不再談論公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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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楓紅,漱鳶下杏崗,穿過御庭園,遊走於廊廡上,一路閒步欣賞秋色,仿佛人間悲喜並不和她相關似的。

  忽聞不遠處有輕聲笑語,她揚頭望過去,見是幾個眼生的年輕女子在踢毽子,她看了一會兒,猜到她們那些人定是新帝的后妃。

  幾張面若桃李的面孔轉了過來,齊齊拜下,「長公主金安。」

  她聽得愣住,一時半會兒沒意識到那『長公主』正是她自己。

  想來大前些日子,皇兄已經封她為永陽長公主了,再過些日子,大概她已經快要做別的孩子口中的『姑姑』了。

  漱鳶欲言又止,眼前的這些女子全都和她無關,可她們是九兄的女人,這樣搬進大明宮中,倒顯得自己像個外人。

  她不再說話,只是朝她們一點頭,然後繼續微微昂著下顎,沿迴廊走了下去。

  大明宮又恢復了往常,只是多了幾分平淡,大概是喪期未過,即便是有喜色,也在處處壓抑著。

  她比從前顯得更淡薄些,獨自攬著一些回憶,漫步在這秋景之中,暫時將一切拋在腦後了。

  迴廊上忽然閃出來個人影,在她背後橫跨出來,用言語擋住了她的前進的腳步。

  「公主這幾日在躲著臣麼?」

  那聲音沙沙沉沉,教她聽得打了個驚顫。

  漱鳶回頭,見了來的人,烏色朝服白玉束帶,果然如是自己猜測的。

  她沒有回答宰相,只是又轉回了頭,背對著他,強行壓住幾分緊張和跳脫的心情,淡答道,「你怎麼進來了?」

  顯然,公主的反應並沒有從前熱情了。房相如覺察出她的不對勁,今日好不容易見到她,總算是說上一句話。

  他在背後看了一會兒,然後負手慢慢上前,站在她身邊,垂眸看她,邀請道,「一起走走吧。」

  秋風夾雜著午後的陽光,連空氣中都閃耀著金色似的,她頭上未帶任何金銀釵飾,只是一把玉簪盤起圓盤髻,鬢後別了一朵白色的木芙蓉。

  公主聞言,偏過頭卻是有些拒絕宰相的好意,猶豫道,「這裡還有旁人……恐怕……」

  「臣曾經是先帝派給公主的少師,如今先帝去了,少師和學生一起走走,旁人也沒有什麼置喙的。」他打斷了她的話,很是果斷地反駁著。

  漱鳶聽得淡笑一下,見房相如很是堅持,只好不再說什麼,雖然沒有同意,但是也不再推辭,於是自顧自地走了起來。

  他見狀,心裡微微舒緩些,提衫跟了上去。

  兩人並肩走著,風穿迴廊,掛起衣袖偏偏,遠遠看去,真是相配。

  這大明宮換了人間似的,可是只有他們兩人,仿佛還留在過去。

  宰相仍舊未除哀服,這身烏色倒更顯得他深沉很多,給人多了一種不可言說的壓迫感。

  漱鳶瞥了幾眼,調侃道,「房相穿紅穿黑,都很不錯……」

  「為何躲著我。」

  房相如沒搭理她的話,只是在風中問了一句。官靴踩斷了光影,然後又邁向前方。那迴廊的倒影在他一步一步踢碎後,又在他的腳步後接上。

  他等她的回答很是耐,也沒有生氣,佯裝看向風景,可餘光卻在瞥著她的臉。

  漱鳶看著前方,淡淡道,「我沒有躲著你。」她說完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你想多了。」

  當她平靜說話的時候,語氣中有一種漫不經心的可怕,讓宰相聽了不由得倒抽幾口氣。

  他吞咽了一下嗓子,心中翻騰不已,可面上還是淡定的,「後來的幾日你都未出現,我……臣在這幾場祭典上尋了公主很久。你都不在。」

  「我很好。正如你所見。」她輕輕朝他頷首,「房相過於擔心了。新帝即位,想來你會很忙。還請房相多多注意身體,勿要操勞。」

  房相如慪了幾口氣,強壓住一種要攬過她的衝動,道,「你當臣來找你就是為了聽這幾句話的嗎?」

  漱鳶停下腳步,站在古舊的宮牆壁下看他,斜陽將他的影子影在她的影子上,交疊在一起,分不清你我。

  她面無表情,卻仍然抬眸,「那你想聽什麼?」

  「你在怪我嗎?」他為她捉摸不透的冷漠而感到痛楚。

  「怪你什麼?」漱鳶神色不解。

  房相如立在她身前,低低道,「你怪臣沒有同陛下坦白出降之事。」

  漱鳶一聽『出降」二字,不由得想起來父親最後的那些話,只覺得心亂,她轉身避開他,皺眉喃喃道,「我沒有怪你。出降之事,太過倉促,是我也沒有考慮清楚……」

  她說話的時候有幾許煩心的模樣,宰相看得心涼了半截,他以為她要轉身走,趕緊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拉了回來,將她圍在牆角,低頭挑眉問道,「公主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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