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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來有一次母親正輔導他功課,父親忙完公務後抽出時間來陪陪他們,他很久沒有見到父親了,心中自然歡喜,孩子心性的年紀總想著趁機在父親面前表現一番。

  誰想,他還沒開口背幾句文章,那頭令睿姬的房裡就傳來了小漱鳶的哭鬧聲,攪得他根本集中不了精神,背了幾句,結果支支吾吾地磕巴了起來。

  父親也很無奈,可心思早就被漱鳶母女牽引走了。於是囑咐了幾句,便直接離開。他那時候心中沮喪不已,耳邊也傳來母親的輕輕嘆息。

  大概,從那一刻起起,他對這個妹妹總是不想去喜歡,可又沒法厭惡得徹底。

  他眼裡沉了一下,輕描淡寫地調侃道,「聽你宮人說起,你近來開始學臥箜篌了?撫的曲子還是《錦瑟》?」 他說完,毫無溫度地笑了笑,「《錦瑟》,這可是思念情人的曲子。怎麼,這是有心上人了?」

  漱鳶被他點了一句,也不緊張,壯著氣胸回應道,「要是按你這麼算,我想念的人可多了去了。說起來,很久沒有見到玳哥哥了!我也很想他呀!」

  李玳是四大王,曾備受陛下喜愛,在宮中留了一陣,也不得不放出宮去,一直在封地留守了。說起來,曾經李玳倒是對漱鳶很關照。

  李睿聽罷,心裡不快。她一向叫自己是九兄,可叫他們的四兄卻是「玳哥哥」,親疏未免太過顯眼。李玳也是他的同母兄弟,比他和漱鳶都大些。大概四兄成家早,自然不和這個嬌蠻的小妹妹計較。

  可是他自己卻有時候咽不下這口氣,總覺得漱鳶故意和他對著來似的。

  他哼笑一哂,「你不給四兄添亂就不錯了。說起來,千秋節遷徙大慈恩寺陵墓一事,你知道了?」

  那事情多多少少牽連了她母親,他倒是有點好奇她會怎麼想。

  漱鳶揚唇輕笑,淡淡道,「父親的安排而已,我這個做女兒的,只有謝過恩典。」

  那大慈恩寺里埋著的都是當初不得入皇陵的特殊身份的人。父親是必然不會主動想到這一事的,畢竟,隱太子就在那裡,那是父親的逆鱗,誰敢提!

  豈不是漱鳶她自己又和父親撒嬌央求了?呵,她可沒有那個能力左右聖斷,不論怎麼說,她的身份都是外戚,父親對此一向重視,不可能因為她的三言兩語就決定此事的。

  李睿抬眼看了看她,忽然欲說還休似的頓了一下,然後低聲道,「你可知,房相如,竟然為了你的事進言?」

  漱鳶心裡一跳,隨後回望過去,若無其事道,「房相?或許他有他的想法吧。我不清楚。」

  李睿站直身子擺了擺袖,慢慢道,「房相如可是一朝宰相,這等小事,他居然也會關注?更何況,大慈恩寺的隱太子之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陛下的心思。這一次,竟然以身犯險。縱觀朝野上下,只有他,居然敢直接提出來。」

  皇帝喜愛九皇子,並非無緣無故。或許是在他兒時甚是憨厚可人,叫陛下對這個小皇子多了幾分憐愛,可隨著他日漸羽翼豐滿,其敏銳度和表面上的恭順內斂,叫陛下很是放心。

  漱鳶知道,父親夸九兄耳聰目明並非虛言,怕是房相如替她進言之事叫九兄察覺了什麼,她不以為然地付之一笑,悠悠道,「九兄總是這樣,明察秋毫……卻又不見輿薪。」

  「你…….」

  漱鳶攬了攬袖子,欲轉身回殿,臨走前,還不忘挪於了他幾句,「看得到小節,可看不到大處,這可是大忌啊!房相雖然主動提起此事,可是於大了說,那是為父親的千古之名考慮。九兄別忘了,御史們的筆可都記著呢,此事乃善舉,有何不妥?」

  這話倒是有道理。李睿沉默不語,夕陽下,他站在宮階下抬頭看她,「你何時與房相如關係近的?」

  漱鳶挑了挑下巴,「我一直和他關係那樣。你覺得親就是親,你覺得遠,便是遠。」

  李睿聞之一笑,負手道,「看來大慈恩寺你沒有白去,也學會『風動幡動,仁者心動』的那一套了。」

  他揮了揮手,嘆了口氣,說這就走了,「不過,你要小心,不要心動錯了人。畢竟,他可是宰相。牽扯魏闕深淵,可不是好脫身的。」

  漱鳶聽罷,微微怔住,隨後只是淺笑著對李睿欠了下身,拂袖轉身進了宣徽殿了。

  ————

  尚宮局在中庭西邊,幼蓉抱琴緩步於宮道上,那臥箜篌是依照著公主適合的尺寸做的,不算大,也不算小。

  她一個人抱著這麼一個琴,遠遠看過去似乎還是有些費力。

  入宮為奴者或是罪人之後罰沒于禁庭中,或是民間招收的中人、白丁之女討個差事。

  無論是什麼樣的身份,入宮便是開始,也是結束。她自入宮後,奔走於大明宮中已有三載,見過風暴驟雨中碎珠投窗,也見過晚霞流雲下的長空漫漫。

  幼蓉將手中的臥箜篌往上抱了抱,來不及抹去額頭的汗珠繼續快步走向尚宮局。

  忽然,身後有人叫她。

  「站住。」

  聲音溫潤沉穩,她一愣,抱琴轉身一見,卻不驚訝,依著規矩退靠宮牆,垂眸屈膝,喚了一聲,「九大王。」

  「不必多禮了。」 李睿快步走過來,伸手就就著她的胳膊輕輕一扶,道,「你還抱著這麼沉的琴,不必對本王行禮了。」

  「謝九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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