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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甬道不長不短,中書省殿就在前頭,在這個地方不止一次和他相遇了。公主坐在玉輦上側望著那個背影,衣袖飄飄,步履瀟瀟……看不得了,再看,她怕是又要一連好幾晚都做夢夢見他了。

  「走了——」 她淡淡地沖抬玉輦的內侍令道,然後就往內禁去了。

  房相如走了一陣,總覺得背後那道柔柔的目光一直追隨而來,他忍了一陣,終於下定決心,慢慢回頭看一眼,卻發現她早就不在那裡了。

  暑夏的蟬響刺啦刺啦地響著,宮道空空的,他無奈地揚了下嘴角,像是自嘲一笑——只為自己那個無趣愚蠢的想法。

  正要進中書省,身後有一聲尖細,「房相。」

  宰相回頭,見是元珞立在那,也不知站了多久了。房相如哦了一聲,從容點頭,「元內侍?可是有事?」

  元珞微微一笑,道,「房相,陛下請您去思政殿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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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太熱,若是一路從蓬萊殿穿行過去,沒有什麼蔭涼,大概要曬蔫。漱鳶叫人繞個路,自清輝閣那頭走個遠路,擇榕樹影子下頭走,雖然遠,但涼快點。

  矮木林後頭有隱隱約約的嬉笑聲,見樹下時不時有鞦韆飛起來,大概方才聽見的笑語聲就是從這裡傳來的。漱鳶起了好奇,叫人抬過去看看,見是自己的幾位姐姐和幾個女眷正在那嬉戲。

  她微微一笑,不想打擾,剛要走,卻見幾個柔柔的背影中,晃出來個人,那人脖頸後頭露出一點猩紅,那樣刺目鮮艷……

  漱鳶愣住,起先猶豫片刻,隨即發現那並不是什麼胭脂點畫上去的「落梅妝」,因此那個顏色才更加自然顯眼。她順著那個背影慢慢抬眼望過去,這時候附近的內侍瞧見了公主,紛紛垂身朝她行禮,引得那幾個人也回過頭來瞧她。

  公主嘴角的笑意凝固住,眸子裡一瞬間閃過錯愕與複雜,只見一張熟悉的臉慢慢回頭過來,同樣地驚訝,然後浮上來一層笑意,「公主。臣女拜見公主。」

  漱鳶緩緩抬了抬手,內侍將玉輦放下,她一咬牙,忍著痛意站了起來,輕輕扯了下唇角,茫然道,「婉盧?你為何進宮了?」

  婉盧道,「皇后娘娘召臣女入宮,臣女就來了。」

  侯婉盧,將門之女啊。她怎麼就忘了?

  漱鳶眼中湧起疑波陣陣,慢慢走向她,盯著她的臉半晌,然後輕笑著抬手將她鬢角的髮絲攏到耳後,道,「你出了很多汗,又愛敷粉,和我去宣徽殿梳洗一下吧。」

  婉盧有些遲疑,隨後淡淡一笑,「多謝公主盛情。」

  時間流逝的很慢,兩人一路沉默地到了宣徽殿,似乎都沒什麼話可說,或者是各懷心思。

  宣徽殿布置得很精緻端雅,千鶴穿雲的屏風,通透碧白的玉枕,還有層層帷帳,交疊地掩蓋住公主的臥房,這裡處處體現著公主別致的風雅。

  幼蓉帶婉盧梳洗完畢後,從屏風後頭轉出來,幼蓉垂首退下後,諾大的前堂只剩婉盧和公主兩個人了。

  啪啦——

  一直沒有箭簇的木箭倏地飛了出去,可惜沒有投中壺裡,而是掉在了地上。公主無動於衷,繼續取來一支箭,輕輕昂首瞄準,又扔了出去,依舊未中。

  婉盧怔了一怔,見地上已經有七八隻箭,看來公主今日有投壺的興致,一個人在這裡玩了起來。

  「公主。」 她喚了一句,走上前來,「臣女梳洗好了。」

  「是嗎?過來陪我玩會。」 公主聲音有些寒冷,叫婉盧心裡一緊,然後見公主半回過頭來,卻是一臉的溫然笑意。

  婉盧遵從,從漱鳶手裡接下一支箭,只見嗖——的一聲,竹箭乾淨利落地投中在壺裡。

  「好准!」 公主讚嘆道,轉頭看向她笑道,「果然是侯將軍的女兒啊!」 她拉起她的手心,手指輕輕在上頭探索著,抬頭幽幽道,「將軍家的女兒都要練箭的嗎?你的手上,居然有淺淺的繭子。太可惜了。」

  婉盧抽回手,低頭道,「叫公主笑話了。」

  漱鳶冷笑一下,一步步走近她,鼻尖探了過去,在她的臉頰旁輕輕嗅了嗅,慢慢點頭道,「茉莉花粉參雜著珍珠粉,再加三勺鉛粉,一勺西域進貢的迎蝶粉……好香啊,這不是我許久不用的白妝粉嗎?」

  婉盧臉上漸漸浮起窘色,垂下頭去,一言不發。

  「你是有多離不開敷粉呢?」 她起身,繞著她自上而下地打量起來,「我認識你開始,你每次都是白妝敷面。有時候我在想,我好像從來沒認識過你一樣……」

  婉盧淡淡回覆道,「公主恕罪,這是臣女的習慣而已。」

  「習慣?」 漱鳶反問一句,然後停在她身後半晌,忽然抬指在她的後頸上輕輕一抹,那粒尋覓已久的紅痣宛如白沙中的胭脂粒似的浮現出來,一下一下地叫漱鳶看著眼痛,「習慣隱藏這個嗎?」

  婉盧大驚,倒吸一口氣轉過身子,急道,「你要幹什麼!」

  說完,發現自己行為不妥,強行穩了穩心神,緩了口氣虛笑道,「公主突然這樣,嚇著臣女了。公主一向愛開玩笑的,臣女總是反應不過來。」

  「嚇著你?」 漱鳶呵笑一聲,漠然地盯著她,「花宴那日,你可讓本宮大開眼界了!」

  婉盧猛地抬起頭,半退一步,強笑一笑道,「公主什麼意思。臣女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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