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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瞧出來她幾分鬱悶,睥了一眼她,淡淡安慰道,「公主也不必負擔太多。人的一生要說很多謊言,若是為了自保,有些事情不得不打誑語。」

  漱鳶翻起眼皮仰看向他,撅嘴道,「我知道。你和她比起來,我還是更信任你,更依賴你的。你瞧,你要我做的,我都依著做了,是不是聽話得多了?」 說著,雙手不由自主地攀上他的袖子,左右晃了晃。

  房相如被她這光天化日之下的舉動嚇得要死,一面使勁從她手裡爭奪那一角可憐的袖子,一面虛著應聲道,「公主理解臣的心意就好。若是日後能改改這毛手毛腳的毛病,臣就更加欣慰了。」

  這個時間殿內中省的內侍和金吾衛正換班,甬道上沒有人,可保不准隨時下一班的人忽然自拐角出現……

  第31章

  她的力氣不小, 他不敢和她爭奪, 生怕她較真的性子上來,生生扯痛了傷口。

  房相如只好虛拉著自己的袖角垂眼瞪她,她卻挑釁似的迎面而上, 微微仰著脖子認真回盯進他的劍眉星目。

  漱鳶看得沉醉,有時候人生得俊朗,連生氣的樣子都那麼好看, 真是一種不公平。

  對峙一陣, 她沖他忽然眨眼莞爾一笑。

  房相如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震得眼前發黑, 趔趄地向後搓了半步, 卻感到她終於鬆了手, 輕揚著下巴道, 「房相體虛麼?還未進三伏,這就站不住了。」

  說著, 她好心地要叫人回去取那顆參,「子彥送我的東西,我無可用之處,不如賜與房相, 回去好好進補。」 她望著碧空掰手指數起了歲月, 慢慢道,「房相今年整整三十了吧,而立之年怎可如此虛弱?不說為朝廷奔波多少年,日後房相若是大婚,這體力如何使得?」

  男人最不願被說「不行」, 宰相雖是獨身,可一樣有自尊心。上次初春雨夜受風寒時,那位請來的上工的話他還有些記仇著,如今李漱鳶也要在這笑話他。

  上工的誤診也就算了,可她一個小姑娘在這胡說八道什麼,這些人簡直欺人太甚。

  房相如臉色慘澹又隱隱含著怒氣,斷然揮袖說她胡鬧,「臣行不行的問題,就不勞公主費心了!行也好,不行也罷,那都是臣的私事。這裡是大明宮,只談國事,勿言私事!」

  「那好,我不說了。」 她不再與他說嬉笑的話,疏淡的笑意在唇邊漾了一下,忽然湊上他的耳邊,低聲堅定道,「你現在不想聊這個,我不勉強。至於房相行、或不行,來日咱們拭目以待吧。可是我真是擔心,等到你開竅的那日,怕是行也得不行了。」

  漱鳶說完,在陽光下咯咯地笑了起來,她越發喜歡宰相這張臉上流露的那種像是驚愕和嚇壞的表情,這大概也是一種隱秘的勝利感吧。朝堂上,身居高位的宰相何時叫百官堵得無言以對過?大概也就在她這不得不低頭幾分。

  說起來她到底喜歡他什麼,臉嗎?當然有這一部分原因了。除此之外,她更喜歡他籌謀魏闕,一代鼎臣的樣子。當朝宰相滿袖才華,文能書華章,武能揮青劍,簡直是人間驚鴻。如此佳人,已經很是不多見了。幸虧他一直一個人,也幸虧他少時投身於革故鼎新,沒心思談婚論嫁,這才讓她有機會撿了個大漏。

  話說完了,很意外地,房相如居然沒說什麼,只是攬著自己的袖子,雙目茫然地望向寬大的甬道,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叫人看不懂。

  漱鳶皺著眉頭輕輕戳了他一下,有些擔憂自己是不是把父親的國宰嚇傻了,「房相這是怎麼了?堂堂七尺男子,這麼經不起敲打麼。」

  房相如抿了抿嘴,複雜地眯起眼睛認真道,「公主覬覦臣已久,百般勸言,竟然還不死心。臣不想活了。」

  漱鳶聽後被他的話逗樂了,抬手掩唇,曼聲道,「能讓房相說出這種話來,我倒是覺得,我還是有些厲害的。」

  「公主豈止是有些厲害!……」 房相如忽然拂袖指著她,臉色蒼然,「公主步步相逼的手段臣不得不服……陛下如此寬厚包容,你一點都不像陛下!」

  漱鳶長長地噯了一聲,和那些手腕圓滑的老臣沒什麼兩樣,她溫溫道,「房相何必如此動怒呢。我現在又沒有把你怎麼樣,你莫要太緊張。」

  房相如見她若無其事的嬌憨的臉,氣得牙根痒痒,終於忍不住激動地掙扎道,「臣不依……臣不依!如果有朝一日陛下為公主所迫,同意公主娶了臣,臣唯有……保全名節!」

  宰相要以死明志,說的那叫一個痛心。可公主不為所動,父親說得對,這些言官文官,來來去去的招數就那麼幾個,一哭二鬧三告老,說不通就直接跑,碰上性子烈的非得逼著你砍了他的腦袋,只為了留得清名在人間。

  「就怕到時候,你捨不得死了。」 她笑著說完,見他紅了眼眶,也不知是氣哭還是氣急了。抬頭見今日天氣甚好,正是睏覺的好時候,她動了動發僵的肩膀,懶懶道,「房相決心說完了,也明志了,本宮困的很,你自便吧。」她打了一個小貓似的哈欠,然後丟給宰相一團柔柔的背影就那麼獨自走了。

  半柱香的時間,仿佛過了一年那麼漫長,換班的內侍和金吾衛才拐過來,房相如回過神來才發現心突突的快要從嘴裡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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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恍恍惚惚地回了中書省,剛一踏進門,就見寧侍郎趕緊迎步走了上來,恭聲道,「房相,愚等您很久了……」宰相卻有些六神無主,蒙然嗯了一聲,徑直往內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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