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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相如沒什麼表情地望著她,好歹是堂堂一國公主,即便身為陛下身邊最信任的重臣,平日裡見著她還要俯身行禮。可方才他真是被她的曖昧言行所驚異。

  身為百官之首,他是佐天子執大政的矜肅之人,坐懷不亂可不是要他坐以待斃,今日被她言語輕薄去了,若不點醒幾句,誰知道明日她又要幹什麼?

  房相如不咸不淡地看她將那青帕攤平又疊起,疊好又重來,反反覆覆的幾次,他知道這條帕子落入她手大概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了,早晚要被她尋個理由討去,乾脆大方道,「那青巾公主用完不必還了,棄了也罷,臣府里還有的是。」

  誰想漱鳶卻抬頭咦了聲,怔笑道,「房相這是何意?怎麼聽著倒有點羅帕寄心知的意思了?」

  房相如聽得嘴角抽了一下,一時失語。

  今日的李漱鳶不太對頭,她設下的胭脂套有點多,避開一個又掉進去另一個,他更是無奈的發現在朝堂上對付百官的那套名辯之學,在她這兒全然沒了用處。

  他尤記得自己上輩子的印象里她沒那麼多話,也不會說出那些不太正經的言辭。李漱鳶她用那樣的眼神看自己,像是他臉上有東西似的,本想習慣性地勸誡她「公主不妥」,可不知怎麼,他被她瞧得生生將那四個字又咽了回去,閉口不言。

  漱鳶本以為房相如會惱羞成怒,可盯了半天也不見他臉色改變一下,不由得納罕起來。這房相如不該是軟硬不吃,油鹽不進吧?

  見他拂袖起身離了案幾,大概是不快了,她趕緊仰頭問道,「房相不坐會兒了?」

  「臣得去陛下那邊了。」 房相如回答完做了個虛禮就走了,漱鳶暗自無趣地抿嘴,將青帕揉成一團,要悄悄丟到那人後背上,誰想剛要舉起手,房相如猛地回頭,又突然快步折回來了。

  光憑偷襲宰相這一條,怕是房相如又要去父親那彈劾自己行為不端,漱鳶眼看他直衝沖地朝自己走來,心想這下完了。

  房相如緊著臉立在他面前,看了她片刻,隨後瞥了一眼地上的罩衫,責道,「春寒冷,那兩件外衫,公主還是穿上的好。如今風不算暖,若是病了,得不償失。」

  說完他似乎自覺話多了,匆匆看她一眼,又肅著面色拂袖離去。

  漱鳶一言不發地凝看著他來了又走掉,那個遠去的背影將她的回憶拉扯到從前,忽然想起房相如當初離開長安的時候,也是這樣毫無眷戀地拂袖而去。

  她那時候已經不怎麼去國子監讀書了,父親遣去的新夫子著實不如房相如,她聽得無趣,也就不再聽了。

  按理說當年十幾歲的孩子懂什麼,不過是看見某個人心裡高興,多和他說幾句話就能歡喜,若是看不見了,多少有點想念。

  當她那時候得知房相如離開國子監是為了前往外地任知州的時候,自然不懂這是他要官運亨通的預備,她只知道要看不見他了,應了那句「江山此夜寒」。

  雖然那種懵懂的情愫不成氣候,可偏偏紮根很深,彈指三年,她和這種子一起長成了一樹盈盈碧桃,那花下是一池春水,裡頭映著的除了他沒有旁人。

  父親的皇位如何得來的,當日在場的人皆心知肚明,縱然他雄才偉略,王朝太平和樂,也沒法掩蓋他奪位的真相。當年父親將她下嫁給房相如的義子宋洵,多少有些撫慰英靈的意思。

  所謂英靈,就是宋洵那個站錯隊的生父宋將軍,因著拒絕投降,直接被就地處決。聽聞是房相如出言勸諫良久,才留下宋洵這個唯一的香火,又親自帶在身邊撫養多年。大概是父親年紀大了,心有愧疚,才生了讓她嫁給宋洵這個念頭。

  還有一年的時間她就要接下那道出降的聖旨了,她必定不可再嫁宋洵,所以要在一年之內另尋出路。如今她和房相如沒了那層倫理的桎梏,一切還有可能,需得趕緊想個法子叫他對自己改觀些。

  她對自己還是有底氣和自信的。當年自求尚公主的王公才俊也有不少,可她偏沒看上誰,就喜歡房相如這矜淡端方的樣子。他若是這次再看不上自己,那還能看上誰?

  想著,她見鴻波池旁,竇尚書朝房相如走了過去,親密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房相如回頭一看,淡淡笑了出來,二人並肩立在池邊,迎著煦光一同舉目。

  漱鳶瞧得心裡漫上了一層疙瘩,房相如素來同竇尚書交好,聽聞二人常秉燭夜談,甚至過了夜禁趕不回去,便宿在一處直到天亮。斷袖二字她不是不了解,可萬一房相如他……

  池旁正熱鬧著,有皇上觀賞射鴨,宮人更起了興致,爭著拔得頭籌好討個賞。

  竇尚書卻沒看射鴨,側頭瞧了會別的,才轉過臉,笑侃道,「我看你要有麻煩了。」

  房相如浮了個淡笑,平和地直視一片碧波,漫不經心道,「什麼麻煩。」

  「有人看上你了。」

  「哈。」 房相如乾笑一聲,大概知道他說的是誰。這竇楦一向直言不諱,擠兌陛下也不留情面,看見什麼就說什麼,實在是膽大,他真擔心有朝一日竇楦被這張嘴給害了。房相如眼神漫向極遠之處,淡聲道,「切勿亂說。」

  竇楦還是不想放過好友,頗有興致地抱臂立在一旁,非要挑明了這事,他低聲提醒道,「我怎麼瞧見永陽公主總望你這邊看?剛才瞧了良久,怕不是真看上你了,她何曾這麼看過一人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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