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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澹臺燼抬起眼睛。

  蘇蘇說:「還有,你有家嗎,如果到時候你回了家,我該去哪裡找你?」

  澹臺燼說:「沒有。」

  蘇蘇想了想,似乎不太確定她自己有沒有家,於是微笑著說:「我向重羽學了一個仙法,叫追憶印,我在你掌心畫一個,在自己掌心也畫一個,這樣即便出去走散了,我也能找到你,帶你回家。」

  說罷,她拉過他的手,在他手上畫下一個繁複的咒印。

  咒印閃過一抹金色,隱在澹臺燼皮膚之下。他看著那個咒印,心裡突然有幾絲酸軟。

  「你這幾日,一直在學這個?」

  少女認真點頭。

  隔著山谷皎皎月色,那些沉痛的過往似乎盡數散在風中。她眼裡沒有恨,一如初見撞入他懷裡的模樣。

  衝動其實只是一瞬間的事,反應過來,他已經把人抱在了懷裡。也說出了五百年來,一直不敢說的話,澀聲問她:「我們能不能,重頭來過?」

  不是恨啊,是愛。

  是天長地久的喜歡,是得不到才會生出的不甘滋味,世上唯一讓他柔腸百結的人。

  澹臺燼緊緊擁住她,聞到她身上曇花的香味,心裡只剩下酸軟一片。

  他第一次知曉原來自己在她面前一直這麼沒用,她對他示一點的好,他就可以不顧一切,再次來到她身邊。

  她的一個笑容,這麼多年的傷疤,竟然開始慢慢癒合。

  他忘記了滅魂釘帶來的痛,不再去想五百年前為什麼她會出現在自己身邊。

  他只想……能不能重新來過。

  這一次,沒有蕭凜和葉冰裳,沒有葉家英魂,也沒有國讎家恨。

  可以,一直用此刻這般柔軟的眼神看著他嗎?

  少年懷裡帶著清冽的松柏之氣,蘇蘇眼睛映照出明亮的月,離得很近,這個一直在遠處看著自己的人,終於流露出脆弱的情態。

  她並不懂他心中的悲愴,也不明白他下了多大的決心,說出這番在他看來算是恥辱的話語。

  向來睚眥必報的人,竟有一天,祈求般地說,能不能忘記一切,讓我們重頭來過。

  她那時候只以為,像鬧了彆扭以後,友情重歸於好,於是脆聲回答他:「好,我們重頭來過。」

  少年抱緊了她,她感覺到頸間落入滾燙的水珠。

  「別抬頭。」他紅著眼眶,低聲在她耳畔說。

  山谷月色溫柔似水,溪流緩緩流淌。

  哪怕一個萬物懵懂的人,卻能最直接地感知到另一個人的愛恨。蘇蘇知道,這個人愛著自己。

  她伸出手,輕輕環住他的腰。

  *

  重羽第一時間覺察到他們不一樣,作為因愛而生打造的守護神器,它在情愛方面,很是有些心得。

  最直觀的體現,那個通身陰鬱冷漠的少年,眼裡竟變得溫暖起來。晨露還掛在枝頭時,他從乾坤袋裡拿出幾株仙草,在廚房做成了一顆糖丸。

  重羽震驚地看著他熟料的動作。

  它活這麼大年齡,才知道仙草竟然是可以做成糖丸的,且毫不違和。

  「這是……伏香草、護魂花、不滅佛果?」

  澹臺燼說:「嗯。」

  重羽辨認過去,發現每一種都是難得的仙草,至少得用九死一生的險境來換。

  而這些,而今都被做成一粒粒彩色的糖丸。

  重羽自然認得秘境裡的寶物,可惜主人不在,這些東西落入誰手中,都只能算作機緣了。

  「你會做飯?」

  澹臺燼輕描淡寫說:「什麼都會一些。」

  小時候在周國皇宮,挨餓的時候他只能去掏燕子窩,太小的時候只能生吃,從他會跑開始,第一件事就是去學做飯。

  衣裳破了沒人補,他便學著宮女們刺繡,後來他暗地裡被嘲笑了許久。

  他用了許久才知道,世間男子鮮少會這些,哪怕是窮人家的男丁尚且不會像個女子般刺繡,更何況一國皇子。

  他感知不到羞恥,也永遠沒弄明白,他們到底在笑什麼。

  太多人想要他死,而他做這一切,只是想活著。

  蘇蘇這幾日除了收到父親留下的靈果,今日太陽升起之時,枕邊還多了好幾顆糖丸。

  糖丸味道很好,她嚼著吃了,跑出門去。

  恰逢澹臺燼背著木劍走進來。

  這麼多天,她第一次見他穿白衣的模樣,蘇蘇只覺得眼前一亮。

  他穿玄衣時肅冷,透著不近人情的冷漠。但蘇蘇從未想過,他穿白衣竟會這樣好看。

  少年長身玉立,宛如枝頭明月,舉世無雙。

  冷漠被沖淡,他此刻看上去,才像個乾乾淨淨的修真者。

  澹臺燼也是第一次穿白衣,哪怕入了逍遙宗,他依舊沿襲著從前的習慣,穿暗沉顏色的衣裳。

  可是今晨那把箜篌建議他穿穿白色,白色到底是修真界的主流色調,一塵不染,從上古到今日,均如此。

  澹臺燼沒理重羽。

  重羽小嘴嘚吧嘚地勸:「試試嘛,蘇蘇喜歡,你成天穿著黑色衣裳,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個鬼修,且從來不換衣服呢。」

  澹臺燼面上冷淡,心裡卻有些不自在,忍不住觀察少女的反應。

  只待她一皺眉便去換掉這身礙眼不易於隱藏和生存的顏色,少女跑到他身邊,一雙眼睛像是墜入了星星,她的性格本就大膽果敢,不吝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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