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原來我們都一樣
方子淳平時工作特別忙，好不容易周末能好好休息一下，但他一整天始終沒有從高中時代的回憶中走出來，那些有蘭可兒的片段他記得一清二楚，相信很多人對二十幾年前的事情也只零零星星地記得一些。蘭可兒其實也和他一樣從不曾忘記關於他的一切。但就是這樣的相似，他們都互相在心裡還畫了一個大問號，那就是「你心裡到底有沒有我」。明明想知道答案，卻只能在心裡胡亂猜想。他們都認為如今的對方都擁有一個很幸福的家庭，其實呢？
方子淳從小就是一個認真努力的孩子，從四年級開始，他已經會幫著父母做很多家務，每天放學準時回家，按時完成作業以後就會幫助父母把菜準備好，所以他從小就是一個自理能力很好的孩子。中學時代也很聽老師的話，成績還不錯，當然高中畢業時也順利地考上了自己理想的大學，從小喜歡畫畫的他有一個當設計師的夢想，從華南理工大學建築學專業畢業以後，便在深圳從事建築設計工作，如今已經成為了一名優秀的建築設計師，這也許是他對可兒說過的「如償所願」的一部分。工作上他一直很順利，表現出色，可是他的生活狀態卻是非常的不圓滿。他沒有想到的是，其實蘭可兒和他處於同樣一種生活狀態，但是兩個人卻陰差陽錯地認為彼此都過得十分幸福。原因是方子淳經常關注蘭可兒的微信朋友圈，可兒從來都是一個報喜不報憂的人，她總是不喜歡把自己的負面能量傳遞給別人，其實這樣的人反而會對生活極度不自信，事實總沒有表面上看到的那麼快樂。而蘭可兒呢？她為什麼會認為方子淳的生活很美滿，那是因為有一年發生過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當時蘭可兒還在一家上市公司工作，由於工作的關係，她認識了一位在深圳工作的女孩王靖，很巧的是她們是老鄉，雖然平時只在網上交流，從未見過面，因為她們聊得很投機，再加上在工作上來往密切，因此很快成為了好朋友，而且相互之間有心事都會透露給對方。那時候沒有微信只有QQ，蘭可兒還沒有生小孩，工作之餘她們喜歡在QQ上聊天。有一天可兒突然發現王靖的頭像換了，她點開大圖，看到了方子淳的照片，而且是全家福。她才意識到王靖原來是他的愛人，這個世界是不是太小了？可兒總是認為，她聰明、能幹、性格直爽，她那麼愛方子淳，方子淳一定也會很愛她吧。從那以後，她們的話題里除了工作，還多了方子淳，從王靖的口中，總能讓人感覺到他們過得很幸福，這是第三次讓可兒深深覺得她不應該去打擾方子淳。但事實上，兩個人幸不幸福也只有他們自己心裡才清楚。
有一天蘭可兒接到了方子淳的電話。
「在上班嗎？」
「是啊。」
「聽說你和王靖成了網友？」
「嗯，而且還聊得不錯。」
「那恐怕不好吧……」方子淳用開玩笑的口吻說。
「這麼巧的事也有，聽她說你們生活得不錯，加油哦，我還有事，先不聊了。」
可兒急急忙忙掛斷了電話，其實她並沒有很忙，她只是覺得從前她為羅曉瑤考慮，疏遠了方子淳，如今她又想為她的網友考慮，不想和他多說一句話，彼此都結婚了，就不應該再去打擾彼此的生活，儘管她自己的婚姻是那麼不盡人意……」
方子淳也經常從王靖的口中知道蘭可兒的近況，可兒在別人面前表現出來的也總是她過得好的一面，她真正的生活狀況也只有羅曉瑤才清楚。所以兩個人這時會在不斷地猜想對方中有了結論，儘管這個結論是錯誤的，他們還全然不知。
直到分別二十幾年後，他們再次在彼此的歌聲中相遇，使得他們頻繁地聊天，重新向彼此打開了心扉。
「可兒，你還好嗎？。」
有一天方子淳和朋友聚餐喝了一些酒，後來他撥通了可兒的電話。
「有些不好。」
「你怎麼了？」
方子淳突然很大聲地問。
「沒什麼，就是不太開心了……」
電話那頭，可兒忍不住哭了出來。
「可兒，雖然我喝了酒，但是請你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好不好？是誰欺負你了？」
「你為什麼每次快喝醉了都會給我打電話？為什麼總是那麼關心我？為什麼我都得不到我身邊的人的關心？」
「他是不是對你不好？」
電話那頭是無盡的沉默……
「算了，我不應該向你抱怨這些，我們聊點其他的吧。你能陪我聊天，我就很感謝你了。」
「可兒，有什麼事可以和他多溝通。」
「我和他很少說話，經常冷戰，我每次想和他溝通，他都不樂意。他每天早出晚歸，我們經常24小時也說不上一句話。」
「工作太忙嗎？」
「可能是吧，但是工作忙也不能作為不關心不體貼不照顧家的藉口。」
「他一直對你不關心嗎？」
「嗯……」
這麼敏感的話題，終於在他們之間聊起……
方子淳心裡很不是滋味，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電話那頭他一直最關心的人。
「以後你不開心的時候就給我發消息好嗎？我陪你說話。」
「不好不好，王靖知道了會不高興的，你不要管我的事情了。」
其實方子淳真想告訴可兒他現在的狀態，他已經外派到日本工作，和日本建築設計公司合作一些項目已有一年時間了，他之所以決定遠離家，除了想提高自己的工作能力，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其實和王靖已經分開了，只是沒有告訴家人朋友和孩子，怕對孩子影響不好，想在孩子升中學後再公開。可是可兒有自己的家庭，他不想去打擾她，但今天聽到可兒的哭聲，他真的有些忍不住了，可……目前還是只有通過經常聊天來默默地關心她。
2017年年末
可兒發現「麥吧」裡面有個叫「傾聽你」的人最近多次訪問過她的主頁和聽過她的歌，點開頭像看到主頁，發現這個人也唱了兩首歌，她很確定就是方子淳的聲音，可兒心裡有些欣喜若狂，本來鬱悶的心情頓時好了很多。此時，靜靜聆聽里有人發私信過來。
「在嗎？」
「你又沒睡？不要學我……」
「每天都晚睡，習慣真不好。」
「哈哈，對了，麥吧裡面那個叫傾聽你的人是你嗎？」
「哈哈，被你發現了，我去聽你的歌了，很具有專業水準。」
「既然都註冊了，那你想不想和有專業水準的人合唱一首？」
這是二十多年來蘭可兒第一次這麼主動地和方子淳說話。
「二十幾年前你就把我當歌友了，現在才想到邀請我，我怎麼會拒絕呢？」
其實他很想說，我等你這句話等了這麼多年。他接著說：「打算合作什麼，萬一我不會，我得提前學學。」
「我會的你肯定會，我基本不會新歌，我只會我們那個年代的歌。」
「那我們好好琢磨一下，想好了告訴對方。」
「嗯好的，那你早點休息，我也要睡了。」
告別之後，蘭可兒很興奮，可知道她這句話都憋在心裡二十多年了，今天終於主動說出來，那要多大的勇氣？早在第一次喝方子淳唱卡拉OK的時候她就想說「我們合唱一首吧。」
「合唱？我會什麼合唱呢？」方子淳絞盡腦汁想。
第二天早晨，方子淳早早地就醒來了，他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給可兒發了一條消息：「你會唱『當你老了』嗎？我想和你合唱這一首。」沒想到可兒馬上就回了：「當然，我可熟了。」
「要不你先錄，然後我再來合。」
「沒問題，錄完我發你。」
當他們倆合完這首歌的時候，簡直配合得天衣無縫，現在的網絡技術能讓在不同空間的兩個人合作一首歌曲，真的是太便捷了。
當你老了，頭髮白了，睡意昏沉
當你老了，走不動了，爐火旁打盹，回憶青春
多少人曾愛你青春歡暢的時辰
愛慕你的美麗，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個人還愛你虔誠的靈魂
愛你蒼老的臉上的皺紋
當你老了，眼眉低垂，燈火昏黃不定
風吹過來，你的消息，這就是我心裡的歌
當我老了，我真希望，這首歌是唱給你的
聽著這樣的歌，總覺得青春會在無意間就悄悄地逝去；
聽著這樣的歌，總是很期待年老的時候有最心愛的人陪伴；
聽著這樣的歌，想著幸福的場面，誰都會感動。
本來就很喜歡的一首歌，加入了方子淳的聲音，可兒就更愛，她翻來覆去單曲循環了很久很久，潸然淚下，多麼想這首歌就是唱給他的。
方子淳閉上眼睛，想像著可兒就在身邊和他一起合唱……「何時才能見到遙遠的你？」思念就這樣隨時會湧上心頭。
原來你們都一樣，存在於彼此心間，從來都沒有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