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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秦寰出生前,嘉順帝唯一的子嗣,福宜的前半生可謂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鼎盛時,齊漪也得讓她三分,偏偏這般一個受盡偏愛的公主,為穩固幼弟的皇位,被自己百般愛戴的父親,親手送去了呼揭。

  如此想著,虞妗還有幾分唏噓,轉頭又一想,虞德庸也不比嘉順帝好多少,當年他強送自己入宮,若不是靠著自己一步一步走到現在,如今怕是輪到福宜來可憐她了。

  與福宜不尷不尬的拉了幾句家常,虞妗的目光落在了另一位生人身上。

  「那是蔣相爺的嫡姐,趙蔣氏,丈夫亡故後便一直住在蔣家,自蔣相爺為她請封誥命以來,除了頭一回進宮謝恩,這些年一直在家中吃齋念佛,從不外出。」青黛在虞妗耳邊低語。

  沒出過門,意味著自虞妗當上太后的第一日起,嘉順帝薨逝,她便從不曾進宮,怪不得自己從未見過她,可那日正是帝王薨逝,內外命婦皆要進宮哭靈,順便拜見新後,這位趙蔣氏,是看不起嘉順帝,還是看不起她虞妗?

  很明顯,她是看不起虞妗。

  虞妗肆無忌憚的打量著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趙蔣氏,據說她比蔣韶還長十歲,如今瞧她這髮髻斑白的模樣,若說是蔣韶他老娘,也有人信的。

  察覺到虞妗的視線,趙蔣氏神情自若的朝她笑,一邊說:「家中近日白事不斷,今日老身本不該來,卻想著這些年來因著孀居之身,一直不曾入宮,實為不妥,故來給娘娘請一回安,湊個臉熱,還望娘娘莫要怪罪。」

  這個趙蔣氏膽子不是一般的大,身上穿著誥命的翟衣,不落人口實,手腕上卻明晃晃的繫著白布帶,這是因昨日那封奏摺,氣得來尋她晦氣了。

  虞妗興致勃勃的想。

  倘若自己因這個計較,還會落人口舌,這趙蔣氏噁心人的一套修得當真是好。

  「夫人多慮了,哀家向來不計較這些的。」

  聽著虞妗半軟不硬的話,趙蔣氏笑得越發和藹,眼裡的凶光卻幾乎藏都藏不住。

  她從前確實看不上虞妗,她不明白區區一個小丫頭,怎麼就有本事把她那蘭芝玉樹的弟弟迷得這般神志不清,在她眼裡,虞妗便如同勾搭她丈夫害得她丈夫死於「馬上風」的勾欄女子一般,不知檢點不知廉恥傷風敗俗。

  幾乎她所能想像的,辱罵旁人的詞彙,她當初恨不得這般罵那些放浪形骸的女子,如今這些都恨不得罵給虞妗。

  倘若……,倘若她不是太后,自己定然有百般手段讓她死得悄無聲息,也省得她那傻弟弟念想。

  趙蔣氏本也不這般恨她,左右不過是個玩物,等蔣韶玩膩了便會乖乖回家成親生子,可這毒婦千不該萬不該,與攝政王勾搭成奸,轉身與蔣韶做對,謀了軒兒的性命!

  她該死!

  所以她替蔣韶接了高陽王的橄欖枝,目的只有一個,事成之後,將虞妗交給她處置。

  趙蔣氏幾乎已經想像到大仇得報時的場景,那般的快感讓她藏在袖籠中的手忍不住緊握成拳,激動得滿身顫抖起來。

  她身旁的一位夫人率先察覺到她的異樣,關切的問道:「夫人可無礙?」

  虞妗耳尖,聽了個正著,故作關切般問道:「可是身子有些不妥?」

  趙蔣氏只抱歉的笑了笑,說道:「年輕時落下的老毛病了,不礙事。」

  「看來趙夫人還真是與宮中格格不入呢。」

  令虞妗沒想到的是,這話竟然出自福宜之口,朝她驚訝的看了一眼。

  福宜一聲「趙夫人」,喊得趙蔣氏臉色發白。

  已經有很多年沒有人敢稱她為「趙夫人」了,在蔣家,族人稱她「姑奶奶」,出了蔣家,最多稱她一聲「夫人」,所有人都知道她在夫家過得不好,趙家的覆滅皆是由蔣韶一手促成,對趙蔣氏而言,這是她的逆鱗,自從被蔣韶接回蔣家,她便幾乎快要忘記了這個烙印在她血肉里的姓氏。

  原來,別人還是知道她原嫁過給那趙家的牲口。

  「趙夫人臉色怎麼如此難看,」福宜瞥著趙蔣氏,面上罕見的帶著譏諷:「你相公只是死了,你們並不曾和離,方才你們稱半天的夫人,本宮還以為是哪家夫人呢。」

  福宜端著茶碗飲茶,一邊說:「三年不曾入宮,一句因為「孀居」便能搪塞過去了?這殿中有多少夫人不是「孀居」,又有多少夫人兒女雙全,偏你最金貴。」

  「等閒不入宮,家中有白事便急匆匆的來,知道的你是來請安,不知道的,還當你是上趕著來尋晦氣的。」

  虞妗原以為這輩子也見不著福宜從前那般囂張跋扈的模樣了,也不知這趙蔣氏如何惹到她了。

  就如同虞妗和福宜打娘胎里的矛盾一般,福宜與趙蔣氏的梁子,在她小時便結下了。

  在福宜看來,這個早年喪夫,一輩子未曾生養的老女人,就是個瘋子,怨天怨地怨恨所有人。

  福宜年幼時貪玩,還曾爬過蔣家的牆,頭一回便撞見了這位趙蔣氏,她原以為是個慈眉善目的夫人,沒想到卻是個瘋婆子。

  趙蔣氏哄騙著將她關在蔣家柴房裡足足三日,時而對她笑臉相迎滿臉慈愛,時而滿臉怨毒恨不得拿鞭子抽死她。

  等嘉順帝派人找到福宜時,據說還在趙蔣氏關著她的小院兒里挖出了不少與她差不多年歲孩童的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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