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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夭伏在他肩膀,像多年以前的那個夜晚, 只是他長高了,肩膀也寬了, 像無法撼動的山石。

  她把臉埋在他頸間,感受到他脈搏一下下的跳動,和灼熱的體溫。

  薄荷味清冽。

  片刻後,他說:「你到底多害怕欠我?連十五塊錢都要想方設法還給我, 專門用支付寶轉帳,連拒收都不給機會。」

  江嘉屹想起他看見支付寶消息的時候,那又氣又笑的心情, 恨不得把人逮過來按床上折騰一頓。

  忙了三四天終於有空打電話給她,結果送了台手機,她還要還個鋼筆。

  恨不得在兩人之間劃一條三八線,分個清楚明白。

  「林夭,你活得累不累?」

  林夭垂了眼睛:「累,但是習慣了,我沒有針對你的意思,我之前都是這樣做。」

  以前談戀愛,只有這樣做,分手的時候才能幹脆利落,不拖泥帶水。

  誰也不欠誰。

  即便只是欠了一點,她都會有心理負擔。

  「我也不能總花你的錢,戀愛本身就應該有來有往,否則就是包養,不是戀愛了。」

  經過一家雲吞店,湯底煮沸後升騰起的白霧滾出來,撲在他們身上,又被風吹散。

  氣氛很平靜,平靜得讓林夭心情跟著鬆了松。

  兩人同時沉默下來。

  江嘉屹察覺到林夭心態上的鬆動,趁虛而入:「繼續說說你的想法。」

  林夭直說:「愛是有代價的,連父母對孩子的愛,也不是絕對無私的。」

  起碼她的不是。

  「所以?」

  「所以,沒有沒由來的愛,總是會想從中得到些什麼,不管是快樂還是一時的激情。」

  江嘉屹莫名笑了聲:「這麼悲觀的想法,那在你眼裡,我是不是只是因為不甘心,才喜歡了你這麼多年?」

  林夭實話實說:「不排除這個可能,有沒有聽說過白月光得到後會變成白米粒,硃砂痣得到後,會變成蚊子血?」

  他沒吭聲。

  她在他耳邊低低說:「時間是荷爾蒙最大的敵人。」

  林夭的聲音很輕很輕,輕到被風一吹就散了。

  江嘉屹終於明白她身上那種茫茫的絕望是從何而來,她這個人本身,從內到外就抱著一種悲觀而理性的態度。

  不相信愛情,不相信感情,甚至連親情都要去質疑一下。

  江嘉屹哼笑了聲,指腹捏捏她的大腿:「歪理。」

  「嗯?」她望過去,看見他平靜清雋的側臉,「那你說說?」

  這是他們長久以來,關於雙方價值觀的第一次深入交流。

  「我見過愛了一輩子的人。」

  「誰?」

  「我母親。」

  林夭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又咽回去。

  說起來很諷刺,但江嘉屹的母親確確實實愛了一輩子,最後連命都丟了。

  「她也愛了我和江意禾一輩子。」他很冷靜。

  「林夭,感情的事沒這麼容易一句話說清楚,你想一想江意禾對你的感情,你是覺得她對你有荷爾蒙的激素作用,還是對你不甘心,或者有所圖謀?」

  林夭靜了片刻,默認了他的說法。

  「我覺得你應該就懷疑我感情的事而道歉。」江嘉屹把她從背上放下來,她才察覺他們不知不覺走上了跨江大橋。

  深夜裡,寬闊的江望不到盡頭,越遠越像被黑暗吞沒。

  橋上的燈飾亮著,投下一片昏昏暗暗的黃。

  沒由來的晚風一吹,光,似乎吹散了。

  林夭就站在江嘉屹的面前,仰頭,是他深沉的眼睛,身邊是飛速而過的車輛,晃著燈光,一下下駛過。

  背景在他身後,不經意地,模糊了。

  他逆著風,頭髮跟著飛起,凝視著她,沉默深邃。

  他說:「太侮辱我——」

  林夭忽然湊過去,捧著他的臉親了一下。

  那麼輕的一下,像親出了一路燃燒的火。

  她說:「對不起。」

  江嘉屹聲音卡在原地,怔了一下,氣息一下子錯亂了。

  然後是緩慢而驚訝的挑眉,最後壓著情緒,睨著她笑得讓人發癢,他仰了仰下巴:「親嘴。」

  旁邊往來的路人,影影綽綽,把他們兩個隱藏在世界的角落。

  林夭拉他的衣襟,把他拉下來,主動引了脖子去親他,結果還沒碰上,就被他及時扣了腰,吻下來。

  晚風一下子燥了。

  吹不散的濃烈。

  他先咬她下唇,低啞說了一句「你太慢了」,才把她抵在橋上的欄杆,捧她後頸,深卷了她唇齒間的氣息。

  一寸寸占領,直到這個人完全屬於他。

  林夭被他吻得腰軟腿麻,他還是不放過她。

  他扶著她的腰,隔了薄薄一層衣料,指腹撫摸著、撫摸著,一下子意識便跟著朦朧了。灼熱聚攏又逸散,來來回回。

  癢到心裡去,攀到極點。

  一下下抓撓她,無處閃躲。

  不知是剛剛淚意沒盡還是刺激,林夭眼淚又下來,混在唇齒之中。

  於是,他所有的侵略性便隨之消失殆盡,只剩輕輕的一個個吻。

  吻她唇角、吻她鼻尖、臉頰、眉梢。

  「哭什麼?」

  「癢。」她低聲說。

  他望她數秒,笑了:「哪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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