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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頭走過一番後,趙姑姑和茯苓帶著沈晚夕進了主屋。

  屋內陳設一應俱全,知道二公子娶了夫人之後,屋子裡更是早早添上了雕花細木貴妃榻,花梨木的妝奩和一面溜金鑲玉綠松石銅鏡,從金銀器物到脂粉、香料、珠釵、錦緞都備得整齊妥當,完全不用沈晚夕操心。

  在這些細緻的安排面前,沈晚夕反倒有些拘謹起來。

  她心裡默嘆了一口氣,從前在滄州的時候,即便是親生的爹爹都記不得她的生辰,遑論這些起居的方方面面了。

  用過晚飯之後,沈晚夕差茯苓找來針線和緞子,想給雲橫做幾身開春的衣裳。

  答應婆母的事情,她可不能反悔。

  許是趙姑姑見她的樣子專心又笨拙,忙心疼地將油燈移近了些,手裡的細針倏忽亮了不少,沈晚夕抬眸一笑:「謝謝姑姑。」

  趙姑姑高興極了,瞧見這宛轉蛾眉、冰肌雪膚的公子夫人,再聽聽她帶著一絲小姑娘稚氣的柔軟嗓音,心都快要化了,心問這老天爺是何等偏心,怎麼生出這麼個燦若芙蓉般的小嬌娥呢?那眼睛清澈得跟外頭的月光似的。

  大夫人若是還在人世,瞧見夫人一定歡喜得不得了。

  瞧了許久,趙姑姑忍不住問:「不知夫人今年芳齡幾何?」

  沈晚夕笑道:「過了年就十七了。」

  趙姑姑點了點頭笑,算一算二公子今年也二十有七了,足足比夫人大了十歲,難怪疼得跟眼珠子似的。

  今日在侯府正門前,她可都瞧見了。

  夫人一緊張,二公子就握緊了她的手,夫人一害羞,二公子臉上的笑意雖清淺,卻是直達眼底的笑,二公子著急去校場,還特意交代了夫人不必像從前一樣等他用膳,免得夫人餓肚子。

  想來公子和夫人在商州的時候,雖說過得苦,可夫人卻是頓頓豐盛,每晚都等公子回家吃飯,這才養成了習慣。

  她是一路看著二公子長大的,公子自小就顯示出了異於常人的智慧和膽識,學了三日的棋便已能駕輕就熟,甚至勝過請來的師父,跟著侯爺在軍營中走幾趟,轉眼便能獨當一面,橫掃千軍如卷席。

  不管遇到什麼事情,公子都是一向沉著穩重、喜怒難辨,從未見他哭也從未見他笑,誰也看不穿他心裡在想什麼。

  可如今娶了個溫柔嬌美的夫人,公子竟然這樣喜歡笑,好像只要瞧夫人一眼,那雙從未有過波瀾的眼中都會泛起灼目的光線。

  想到這裡,趙姑姑也不禁鼻子一酸,默默背過身去擦了擦淚。

  戌時,月上柳梢。

  雲橫一身墨袍步履匆匆,佩劍扔給了戚然,自己抬腳走上石階,大跨步地直往主屋而去,衣袍下擺都像是帶著風。

  可才走到主屋門口,方才還大步流星的二公子腳步微微一頓,轉頭又去了澡間。

  片刻,下人進屋內稟告,油燈下正琢磨衣裳繡樣的沈晚夕訝異地抬頭,眼眸里撲閃著驚慌之色,「雲橫受傷了?」

  她心裡一慌,忙跟著去了澡間。

  澡間放了熱水,不算太大的空間裡氤氳著熱騰騰的白霧,抬腳進門時熱氣蹭蹭地往臉頰上撲,趕巧那帶她進來的下人輕輕閉了門,屋裡只剩她和帷幔裡頭的雲橫了。

  晚膳之後她也在此處沐浴,還算熟悉,此刻就憑著印象往裡頭走。

  「雲橫。」她探著腦袋喊。

  裡面人聲音低啞地嗯了一聲:「進來吧。」

  聽到熟悉的聲音,沈晚夕忙放快了腳步往裡頭走,才掀開帷幔,眼睛都炸了!

  雲橫正赤著上身坐在浴桶中,一頭墨色濕發披在背後,臉頰也掛著清泠的水珠子,面色比白日裡微微泛了一絲紅,想來是桶中熱水白氣升騰導致的。

  沈晚夕呼吸一滯,腳步也跟著頓了頓。

  雲橫的膚色比小麥色要白許多,卻又不是那種透著陰柔的白,是那種很健康很陽剛的白,他從前常年戰於沙場,而後又整日在山中打獵,風吹日曬竟還沒有像普通男子一樣曬得黝黑,實在是難得。

  透過柔白的水霧,沈晚夕又瞧見了他雙臂隨意搭在木桶邊沿,寬闊的雙肩,緊緻健壯的肌肉,每一處肌理都仿佛蓄積著無窮的力道。

  他連頸窩裡都蓄了水……

  沈晚夕忽然冒出了個念頭,她若是一條小魚,豈不是能在他頸窩處快活地游來游去?

  雲橫見她目光灼灼的盯著他,心裡不知道盤算著些什麼,不禁啟唇一笑:「看夠了麼?」

  沈晚夕瑟縮了一下,立馬反應了過來。

  天哪,她到底在想什麼!

  她竟然瞧了雲橫那麼久麼!

  還被抓個正著,好丟人……嗚嗚嗚。

  許久她才反應過來自己來的目的,急忙問:「雲橫!我聽下面的人說你在校場受了傷,到底傷在哪了?」

  雲橫垂眸勾了勾唇角,右手微微抬起,骨節分明的手指也僵硬地張開一點,「今日在校場和人比試功夫,虎口處有些撕裂。」

  「撕裂?」

  聽到這個詞,沈晚夕心裡一堵,趕忙上前抓著他的手細看,這才瞧見他右手的虎口處紅了一塊,一道細痕里微微翻出皮肉來。

  雖然好像……也沒有她想像中那樣嚴重,但是雲橫竟特意差人去房中喚她來幫忙,一定是痛得萬不得已了,而且手受傷了的確不宜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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