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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橫見她忽然傷情,也不知是哪句話惹她不喜,一時有些不知所措,擱下湯碗凝視她許久,復又轉過頭去瞥了一眼鍾大通。

  鍾大通正大快朵頤的時候突然被這目光懾住,抬頭望見沈晚夕淚珠滾落,連忙一股腦兒喝光,利索地把碗放下抹了嘴,關切地問道:「小嫂子這是怎麼了,是不是想家了?」

  他心裡雖疑惑一個奴隸市場買回來的姑娘到底是什麼來歷,也好奇這一臉的傷是何人所致,可眼下只能把所有疑團放在心裡。

  沈晚夕咬著唇搖搖頭,生生將餘下的眼淚憋了回去。

  不是想家,她只是想娘了。

  腳底一動,雲橫意識到鍾大通輕輕踢了他一腿,示意他好好安慰。雲橫想了一會,聲音平緩道:「你先回去吧。」

  鍾大通點點頭,想到雲橫跋山涉水采了療傷的藥,他繼續在此也多有不便,於是起身道了謝,準備離開。

  雲橫似乎想到什麼,又拉著他胳膊,冷聲問道:「還有兩個辦法呢?」

  鍾大通一愣,什麼鬼?

  「什麼辦法?」沈晚夕也抹了眼淚,一臉迷惑地看著這兩個人。

  好一會,鍾大通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在山上那會他給雲橫說得三個哄媳婦的辦法呀!這個雲橫,天生就像是少根筋的,怎麼當著媳婦的面就問出來了。

  雲橫就很坦蕩,頭一個辦法算是用完了,他只想知道下面該怎麼做。

  鍾大通尷尬地看了眼沈晚夕,又扯著雲橫的袖子將他往外拉了拉:「哥,你過來……」

  雲橫微微皺眉,有什麼話不能直說?他問這些也不需要躲躲藏藏,都是做給小姑娘看的,她遲早也會知道。

  鍾大通見他沉著臉一動不動,只好俯身附在他耳邊壓低了聲音道:「帶她上街買些姑娘家喜歡的小玩意兒,你瞧瞧人家穿的可都是你的舊衣服,你也捨得?」

  「嗯,第三個呢?」

  鍾大通被他淡定的樣子搞得有些緊張,一時間思緒竟被打斷:「方才在山上還想起來的,這會都被嚇得忘了……」

  說完話後,雲橫眸光微微一凝,鍾大通憨笑著看向一臉茫然的沈晚夕:「今兒多謝小嫂子的湯,來日我讓我家媳婦過來跟你學學下廚,小嫂子不介意吧?」

  不用獨自面對雲橫或者一個人孤孤單單在家,沈晚夕自然是求之不得,忙點頭稱好。

  竹門輕輕掩上,屋內又只剩下兩人的呼吸。

  沈晚夕默默低頭啃著小一塊肉骨頭,啃來啃去也啃不出肉來,只能放在口中慢慢嚼著,生怕吐骨頭的動作幅度太大,容易引起男人的注意。

  盯著她看半天,再握一握她的腰,那可真是受不了。

  她未抬頭,也知道雲橫在看著她。

  只是不知道,雲橫看的是她右臉的潰爛,兩日未見似乎又嚴重了。

  眸光微微帶著些凝重,雲橫道:「治臉傷的藥採回來了,可能會有些疼,你想什麼時候上藥?」

  沈晚夕眼前微微一亮,像月光驀然點亮了夜色。

  她忙吐了口中的碎骨頭,滿臉期待道:「自然是越快越好,我不怕疼的!」

  雲橫想起給她接骨那晚,她渾身抖得跟篩子似的,還叫不怕疼?

  用以治療毒傷的食血草很少見,也似乎是相山獨有的珍貴藥材,雲橫足足尋覓了近兩日才找到一棵。只是這藥的藥性過於霸道,相當於將傷口內的毒血吸食出來,再將腐爛的皮肉一寸寸地啃噬,才能慢慢將皮膚恢復成原本的樣子。

  沈晚夕難得看到雲橫如此謹慎的樣子,不由得心裡發毛:「有多疼?」

  雲橫想起自己被山裡的蛇王咬傷過的那一次,若不是身邊恰好長了棵食血草,恐怕這條腿就可以不要了。他向來能忍常人不能忍,斷骨之痛對他來說不足掛齒,可食血草竟能將他逼出一身冷汗。

  無法想像,眼前這個小姑娘能不能撐得下去。

  雲橫將食血草洗淨後,找來石杵將其搗成藥汁。

  沈晚夕聽他的話默默抱腿靠在床上,聽著身旁石杵「咚咚」的聲音,緊張得差點將舌頭咬破。

  她又激動又害怕,也默默在心中給自己打氣。她比誰都想要將臉治癒,所以有任何的機會都要嘗試,哪怕再痛也不想要放棄。

  見到雲橫抿著唇皺眉的樣子,沈晚夕臉色白了白,道:「雲橫,你每一次靠近我的樣子,瞧著都很危險。」

  前幾日給她接骨、逼著她成親的樣子,還有,方才凝視著她、喊她名字的樣子。

  「阿夕,」雲橫盯著手裡的食血草藥汁,心下斟酌了一會,忽然嘴角彎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你知道這一棵食血草能賣多少錢嗎?」

  沈晚夕愣了一下,這時候說這個做什麼?即便不是夫妻,作為男人也該安慰一下她這個將要疼死的小可憐吧!

  「多少?」沈晚夕還是忍不住問。

  雲橫伸出一根手指,寒聲道:「至少能買下一千個你了。」

  咳咳……沈晚夕輕輕咳了兩聲,聯想起方才他那叫人捉摸不透的淡笑,忽然心裡有些發麻:「雲橫,你是不是後悔了,不想給我治臉了?」

  一千個她,那就是兩千兩銀子!

  若是這食血草真有解百毒的神效,十四州郡的那些達官貴人便是花上萬兩黃金也在所不惜。

  若是雲橫忽然反悔,將這藥草拿到商州市場去賣,她的臉定然耽誤了治療的時辰,恐怕是真的要見閻王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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