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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雲橫面沉如水,沈晚夕馬上又改口道:「當然,你若是不願將賣身契還我,也……無妨。」

  雲橫垂眸思考了一陣,其實他對於賣身契並不執著,當時人牙子遞給他的時候,他也只是當做票據一般放在身上,沒有想那麼多。於是他從袖中取出賣身契,遞到她手中,聲音低沉:「你自己收好,撕毀或留下,都任由你。」

  沈晚夕微微吃了一驚,就這麼直接還給她了?她已經想好若他不同意歸還,就趁他出門狩獵時偷出來,沒想到這獵戶竟大大方方地給了他。

  沈晚夕手裡攥著那張賣身契,心裡有股子熱浪突然翻騰起來。

  這獵戶並沒有她想像中那般不近人情。

  「還有,我家鄉離得遠,雖然阿娘不在人世了,可尚有阿爹和兄弟姊妹,」沈晚夕頓了頓,又淒涼一笑,「他們都以為我沉江溺水而死,所謂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家人尋不到我的屍體,定然不會放棄,如若哪一日尋上門來,我定會連累了你。」

  阿爹是滄州侯,勢力不容小覷,定然會傾全州之力找尋她,而長姐沒有見到她的屍體,也會暗中派人來尋找。

  滄州侯的女兒嫁給獵戶,便相當於一顆廢棋,若是阿爹來,他勢必會殺了雲橫,轉而將她許配給其他州侯之子聯姻;若是長姐的人來,那麼他二人都會死。

  所幸商州路遠,這裡又是深山窮林裡頭,只要不是日日出去拋頭露面,阿爹和長姐不會找到這偏遠的彈丸之地。

  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聽完這話,雲橫臉色也有些難看,沈晚夕期待著他的下一句便是「把你的臉治好趕緊滾吧」,然而並沒有。

  雲橫壓低了聲音,抬頭審視著她:「那你想回去嗎?」

  沈晚夕當然是搖頭,回去必死無疑,但她也定會尋找機會戳穿沈晚吟陰險狠毒的真面目,讓世人瞧一瞧她這長姐是何等蛇蠍心腸的女人!

  雲橫瞧出了她的心思,只漫聲道:「只要你不想回去,沒人能從我身邊將你帶走。」

  沈晚夕:???

  她頓時僵住,臉頰也慢慢暈染了一抹紅,這是在說情話嗎?

  這男人一本正經地說著調情的話,卻臉不紅氣不喘的,就好像喊她吃飯一樣簡單。

  可這,怎麼能一樣呢?

  雲橫可不是在說情話,他只是對自己的武力很是自信。他雖然記不起從前的事,可這一身功夫卻沒有忘記,不論揮拳、舞刀還是射箭,他幾乎是樣樣精通,有的兵器看著陌生,可到他手中只是卻能夠遊刃有餘地揮舞出絕妙有力的招式。

  雖然沒有和高手過過招,但像鍾大通那樣身手的人,他揮一揮手就能放倒十來個。

  沈晚夕輕輕咳了一聲,若是將他方才的話再推敲一番,是不是她想要離開,雲橫也會讓她走?

  一瞬的時間,她又心虛了。

  罷了,這獵戶壓根沒這意思,是她想入非非。不過能說出這番話,沈晚夕還是有些感動的,至少態度拿出來了,日後不會為了錢財或權利棄她不顧。

  良久,沈晚夕伸出一根手指,怯怯道:「我還有最後一個要求。」

  雲橫頷首,示意她說下去。

  沈晚夕鄭重其事道:「無論日後我做錯了什麼,或者惹你不高興了,你不能打我、罵我、欺負我,更不能悄悄將我殺了埋了,可以嗎?」

  話落,雲橫終是微不可察地嘴角一揚,被她氣笑了。

  無緣無故的,他殺她埋她做什麼?

  這姑娘真把他當成殺人不眨眼的兇犯了?

  他是獵戶,不是惡匪。

  不過,她若是想要一句話來安心,雲橫也不會拒絕,於是耐著性子說道:「你既嫁與我為妻,我自會以禮相待,旁人若想要打罵你、傷害你,我也絕不會袖手旁觀。」

  沈晚夕咬了咬牙,糾結一陣後終於點了頭,剛想下床,卻被雲橫伸手攔下。手臂觸碰到她腰身,溫溫熱熱的有些酥麻,沈晚夕臉又燒了起來。

  「這幾日別下床,好好休養便是。」

  沈晚夕正疑惑著,不下床如何拜天地?

  卻見雲橫起身到窗前,雙手一推打開了窗戶,明亮的月色如水銀般灑了進來,在雲橫臉上氤氳出淡淡的光影,他恍若夢境裡高大的神明,在萬里長空下清冷地俯視著人間。

  沈晚夕怔愣一晌,聽見他說:「我無父無母,你我無需敬拜高堂,只消對月盟誓,便算是拜過天地了,可好?」

  眼中泛起一絲柔白的光,沈晚夕不禁心中一動。可頭腦仍清醒地告訴她,虛與委蛇一番即可,誓言從來都是自欺欺人,不算數的。

  「蒼天在上,黃土為證,我雲橫,我阿夕,今日結為夫妻,良緣遂締。」

  「一願夫婦長健,百年靜好;

  二願情比鶼鰈,白頭永偕;

  三願瓜瓞綿綿,五世其昌。」

  話落,沈晚夕將手掌緩緩放下,心事重重。

  後面那幾句是跟在雲橫後面說的,她不知道一個獵戶為何能說出這樣的誓詞,也沒有去細究,種種的不真實感令她心中熱流涌動,也不知是對前路的忐忑,還是倉促嫁人的煩亂。

  「雲橫,你日後會喜歡我,疼愛我嗎?」

  沈晚夕說完這話,立即捂著臉羞憤地垂下頭,整個人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

  她堂堂君侯之女,怎麼說出這樣不要臉的話?她分明只是敷衍一把,可方才她頭腦還沒反應過來,這話就已經從口中竄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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