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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知微一直不算非常有野心的人, 對於權勢的理解確實沒那麼到位。

  沈宴也在一旁辦公, 他側頭看了一眼她紙上的字,淡淡道:「也不全是。權勢帶來的安全感是自己給的,愛情的安全感是別人給的,本質上, 是依娑不夠相信別人, 她只信自己, 也更愛自己。」

  阮知微點了點頭, 若有所思, 她在紙上繼續勾勾畫畫地記著沈宴說的話。

  而沈宴,則看著檯燈下她清秀的側臉,沈宴在心裡補充,不是所有人都這樣的,依娑這樣的人還是少數。

  就像是他,他嘗過了權勢的滋味,卻還是只想要愛情,因為,與愛自己相比,他更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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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完成長線之後,阮知微拍戲順利了很多,她不再被頻頻ng了,但這些天,她還是高度緊張,在房車上都不睡覺了,時刻拿著劇本準備,因為她即將演到《婆娑王朝》最關鍵的一場戲——

  依娑親手殺了霍少淮的那一段。

  這一段是《婆娑王朝》的處,也是全劇最關鍵的劇情。

  沈宴那天下午特意推掉了所有相關的工作,就為了去劇組觀看她的這場戲,她任何重要的時刻,沈宴都想見證。

  於是,下午3點的時候,這段開拍,劇組裡鴉雀無聲。

  所有人的關注點都在片場裡——依娑和霍少淮身上。依娑的扮演者是阮知微,而演霍少淮的演員是個拿過影帝的實力演員。

  依娑此刻穿著攝政王服,一身黑金色襯得她眉目清秀中帶著英氣,她邀請霍少淮在湖畔飲酒。

  柳枝依依,湖水碧綠,天空蔚藍如洗,而霍少淮,穿著月牙白的錦袍姍姍來遲。

  霍少淮喜白衣,白衣襯得他丰姿秀逸,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而依娑偏偏喜黑,他們兩個,一黑一白,或許這樣截然相反的喜好已經暗示了他們的結局。

  依娑見霍少淮來了,笑著請他坐下,她拿出一壺酒,給他滿上:「西洲的梨花釀到了,這是世上少見的美酒,飲一杯?」

  阮知微演戲的時候,沈宴就在下面專注地看著,在他眼裡,阮知微演依娑其實演得一直不錯,她幼狼般倔強的感覺都表現得很到位,是和平日裡纖弱溫柔的阮知微完全不同的依娑。

  但今天的依娑尤其演得好,她此刻的眉目間隱隱藏著野心。

  不舍和傷感偶爾在眸間展現又很快被野心取代,能看出來依娑的掙扎,以及,她最後的屈服。

  依娑最終還是決定殺了他。

  霍少淮看了依娑一眼,沒說什麼,接過了她遞過來的梨花釀,向她舉杯:「敬你。」

  在即將飲酒之前,霍少淮忽地抬頭看向她,他聲音溫和:「阿娑,等北疆戰事平定之後,我們去西洲如何?去喝一碗真正的梨花釀,聽說西洲的梨花很美,我想與阿娑一起看,在滿天梨花下,共飲梨花釀。」

  依娑停頓了三秒才回答:「好。」

  她握著酒杯的手無意識地緊了緊。

  而下一秒,霍少淮舉起酒杯,將酒杯的酒水一飲而盡。

  依娑抬眼看向他,許久沒再說話。

  靜默了許久之後,依娑還是朝霍少淮揚了揚唇,她露出了個笑來,那笑容說不出來什麼感覺,是悲傷,是不舍,是告別,還帶著夙願終於達成的釋然……

  她閉上眼,也舉起酒杯,將酒全數喝盡,她輕聲道:「此生遇你,是我之幸。」

  酒杯抬起的瞬間,有一滴淚掉進了酒杯里,無人看見。

  「不,是我之幸。」霍少淮彎唇笑了,只是他雖是笑著,他的嘴角卻流下了一行黑色的血。

  ——是的,依娑在酒杯里下了毒。霍少淮那杯有毒,而她這杯無毒。

  依娑看著他唇角的黑血,聲音愈發輕起來:「少淮,你還有什麼願望未了嗎?」

  霍少淮的瞳孔逐漸渙散:「阿娑,我現在想看你披髮的樣子。」

  「好。」

  依娑將髮簪乾脆利落地拔出,飄拂著的嫩柳下,她的長髮隨風飄揚,三千青絲盡顯女子秀氣,英氣盡散,她容貌姣好,美得奪人心魄。

  就像是霍少淮第一次知道她是女子那天一般。

  等依娑再看向對面時,霍少淮已經趴下了,他似乎只是喝醉睡著了一樣。

  但依娑知道,他永遠不會再醒來了。

  微風將她的長髮吹起,也吹乾了她臉上的淚,依娑將余酒倒滿酒杯,低聲喃喃:「少淮,我會帶著你的骨灰去西洲看梨花的。這錦繡江山,以後由我替你守了。我們,來世再見。」

  下一世,由我救你吧,還我今世欠你的債。

  而這一世,我們之間,只能到此為止了。

  湖畔邊的倒影映著翠綠楊柳下的依娑,她孤零零地一個人坐著,就像是以後的數年一樣,無邊風月、無上尊貴都是她的,只是再沒有和她共飲梨花釀的那個人了。

  孤獨終老,卻擁有一世繁華,這將是她的餘生。

  「好,過了。」張文導演對這場戲很滿意,一次過。

  這麼重要的戲,一次就能過,這是對阮知微最近努力的肯定,製片人和其他演員都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製片人眼眶裡還泛著淚花,大家都沉浸在這場戲之中。

  沈宴被戲中的情緒感染,心裡也有些不好受,但他知道,阮知微要比他更難受。

  她還沒從戲裡走出來,任周圍人鼓著掌,她還是怔怔地坐在那裡,眼角帶著一滴清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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