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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總是在她下廚後、在她收拾碗筷後、在她洗衣拖地後, 在她以為她看不到的時候,怔怔望著她做出來的成果, 神色間充滿了痛苦和迷茫。

  一次是偶然, 兩次三次,時懿漸漸看懂了。

  於是她放任了傅斯恬,由著她代勞了她想幫自己代勞的一切。

  如果讓她多承擔一點, 她真的會覺得好受的話,那就由她去吧。她的本意是想讓傅斯恬心理上放鬆一些,壓力小一些,開心一些的。

  但沒想到,她預判錯了,大錯特錯。

  傅斯恬真的太辛苦了,而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更何況她一天還睡不了多久,檸城、申城,上課、家務、校外兼職地連軸轉。

  論文初稿定下的那天深夜十一點,時懿洗漱上床,傅斯恬少見的已經在床上躺下了。小夜燈昏暗的光源下,傅斯恬背對著她,蜷縮在被子裡,只露著巴掌大的小半張臉,閉著眼睛,好像已經睡熟了。

  時懿以為她是累了,生理上撐不住了,心下還稍感欣慰,以為她終於能睡個好覺了。

  她特意放輕了手腳上床,掀起被子的一小角,整個人小動作地挪進被窩。

  被窩裡暖哄哄的,明顯是傅斯恬在不久前才剛剛幫她暖過床位的觸感,時懿的心驀地發軟,溫暖的感覺從腳底傳遍四肢百骸。她情難自禁地側過身,支起身子想要悄悄親一下傅斯恬的臉頰。

  撩開她頰畔的秀髮,壓低身子,唇就要貼上傅斯恬臉頰前的一瞬,時懿忽然僵住了。

  她直起腰,錯愕地盯著傅斯恬汗濕了的額發。

  快十一月中旬了,申城天氣漸涼,出租房窗戶年久失修,關上了也依舊有陣陣涼風往裡躥,夜裡被子蓋薄了甚至會冷,怎麼都不至於熱成這樣的。

  時懿變了臉色,伸手去摸傅斯恬的額頭。手剛剛碰到傅斯恬的肌膚,傅斯恬就在她手下很輕微地抖動了一下。

  呼吸聲好像都抖動了起來。

  時懿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今晚,斯恬的呼吸聲好沉好急促。

  她徹底變了臉色,偏了身子伸長手「啪嗒」一聲把燈打開了。

  「斯恬?!」她拉下傅斯恬掩在下半張臉上的被子,這才看清,被子下,傅斯恬貝齒緊緊咬著下唇,神色間是從未見過的痛苦。

  見瞞不住了,傅斯恬艱難地翻過身,睜開眼看向時懿。

  她睫毛都被冷汗浸濕了,視野模糊一片,眼球因為劇痛都有些發紅了。

  她鬆開下唇,想對時懿笑一下的,可是張開唇,還未說出話,又一陣鑿髓般的劇烈絞痛傳來,讓她只發出了一聲短促又壓抑的痛吟。

  渾身無法自控地抖得更厲害了。

  時懿整個腦子炸開了。

  她從來沒見過傅斯恬這個模樣,甚至是,從來沒見過人會有這樣痛苦的模樣。頭腦有一瞬間的空白,她跪坐起來,想伸手去抱傅斯恬起來,又在要抱起的一瞬間收回。

  她怕隨意的挪動會讓傅斯恬更難受。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小心翼翼地去摸傅斯恬的額頭、臉頰、身體。

  傅斯恬渾身像在水裡泡過的一樣,濕冷濕冷的,全是汗。

  時懿支在她臉旁的手臂開始發軟。

  她轉過身就要下床:「我送你去醫院。」

  傅斯恬終於在劇痛中緩過一口氣,伸手牽住了她睡衣的一角:「時懿……」

  她聲音輕得全是氣。

  時懿扭回頭看她。

  她一手攥著她的衣服,一手捂在肚子上,整個人佝僂著,臉色慘白,眼裡還有著未散盡的痛苦,語氣卻很稀鬆平常:「我沒事,只是胃疼,不用去……去醫院,過會兒……就好了。」

  她好像想笑,可是太疼了,笑比哭還難看。她自己好像也察覺到了,於是眼神變成了無措和哀求。

  「沒關係……不要小題大做。」

  時懿看著她,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了。

  她仰起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低下頭握住傅斯恬攥著她衣服的手放下,啞聲說:「不可以。你不要逞強。銀|行卡、醫保卡,你醫保卡在哪?」她翻床頭抽屜。

  傅斯恬固執地說:「真的不用啦,現在開始……沒那麼疼了。」像是想要證明一樣,她掀開了被子,支撐著自己要坐起來,可是捂著肚子的手卻明顯得愈加用力了。

  冷汗順著她的鼻尖下滑。

  時懿的整顆心跟著她的汗下墜,墜入刀山之中。已經分不清是疼多一點還是慌多一點。

  她扯過一旁的外套罩在傅斯恬的身上,像美聽見傅斯恬的拒絕一樣,利落地下床,連睡衣都沒換,套上自己的長外套,鞋子,翻找鑰匙、錢包。

  傅斯恬堅持:「時懿,真的不用了……」

  「再躺一會兒……就好了……」聲音漸漸轉虛。

  時懿聽得出,她又疼了。找不到鑰匙,越急越找不到,為什麼會找不到,為什麼連著鑰匙這種事她都會做不到。喉嚨里一片腥甜,手都在不自覺地發顫,鑰匙終於在衣兜里翻到了。

  「能走嗎?下樓了,我們打車過去,快一點。」她得救一般快走到傅斯恬那一側的床邊,伸手要扶她。

  傅斯恬搖頭:「不用,時懿,我不想去。」

  「下來吧,我扶你。」時懿聽不見一樣。

  「時懿,我真的不想去。」她垂著頭,又痛又累,肚子裡又是一陣翻江倒海的扯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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