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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剛邁開步子,又聽屋門打開。「吱呀」一聲, 小廝回頭, 見姬卓正站在門口。

  姬卓看起來從容, 溫和, 說了句「辛苦」,又叮囑,三刻之後,可來取食盒。小廝渾渾噩噩地走後,姬卓笑意收斂,閉上門,拿著食盒回案邊。

  方才那一刻,他有些奇妙的、若超然於體外之感。能聽到窗外鳥鳴、蟬聲,也知曉屋內盆中冰塊已經融化成水,唯獨沒有感受到自己。還是小廝接連叫了幾聲,姬卓才被拉回體內。

  他拿起筷子,在餐盒中略掃一眼。這個季節,膏蟹肥美,便有一道洗手蟹,另有五珍膾、烙潤乳鴿等。姬卓嘗過幾口,心不在焉,沒覺出太多滋味。他在思索:我方才所感,莫非就是秘籍中提到的《頓悟》?可惜被那不長眼的打斷。

  這期間,又想到白日那護衛來報時,提及的秦子游與殷白之間的古怪。姬卓拿筷子的手停一停,因之若有所悟:看來修士之間,也有不同。

  他是秘境中人,到底想不到「是在八月底,郝林之戰結束九個月有餘之後,修士們終於能感知靈氣」。所以思來想去後,姬卓把殷白身上的變化歸於:此人終於傷愈。

  這實在是個誤會。可惜姬卓身側皆是凡人,他無人可去問詢,便只能自己猜測、摸索,難免走些彎路。

  雖讓小廝三刻後來,但姬卓只用兩刻,就把餐盒放在屋外。之後,他閉眼,想要再找回方才的狀態,可惜始終不得其法。又聽到小廝前來、拿走餐盒的動靜,姬卓更是厭煩。

  他只覺得凡人駑鈍。

  再看劉興時,雖仍記得要「韜光養晦」,可念及自己過往一年,都總要在劉興身邊小心討好。雖不及阿諛奉承,但也的確要看劉興心思。若無《上清心法》,姬卓興許還要繼續忍耐。可當下,他開始不耐。

  再說劉興。

  攻占蘭曲首府之後,仍有孫澤舊部流竄在外,試圖營救。但大都不成氣候,被劉興鎮壓。

  自六月末至今,劉興始終忙著鞏固己方勢力。亂世中,短短數年,郡守府中坐鎮的人馬換過數批。百姓已然麻木,只在劉興宣布減免稅收時,略覺欣喜。但接下來,劉興發了徵兵令,便有人坐在村前,抽著旱菸,長吁短嘆,說這些「將軍」、「大人」,都是一樣黑心。而後四下看看,悄聲問,某家的小郎從前被孫澤軍隊拉走,不知當下如何。若逃回來,可要惜命,萬萬別被「劉將軍」再拉去。

  自古百姓多苦疾。

  雖有這些怨聲,但總體而言,各樣政令還是有條不紊地開始推行。

  同時,兩個月中,因女婿「提點」,劉興到底開始審視周身,想要找出「奸細」。

  這實則是姬卓的陽謀。劉興並非有多信任女婿,但他更怕旁人要害自己。在劉興想來,自己還對姬卓有提拔的恩義。再者說,看小夫妻的通信次數,也知道,嫻娘與劉興感情和睦。

  女婿女婿,女兒的丈夫,孫子的父親,總是一家人。

  如此一來,春夏之交的數度兵敗,都該有其他原因。在姬卓看,是孫澤運氣不錯,找到幾個高明幕僚。可他想清理劉興其他心腹已久,有了藉口,自然要用。

  他不明說,但眼藥上了不少。長此以往,劉興到底多了幾番思慮。而從孫澤府上捉到的那幾個「幕僚」,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見到這些人後,劉興信了女婿的說法,認為正是這幾個在郝林之戰時逃走、當下卻又被孫澤尊稱一聲「先生」的人,與自己這邊的幾個當時挨了軍棍,之後卻被自己不計較、再提拔上來的白眼狼一起,裡應外合。

  有了懷疑,自然處處都能找出紕漏。

  這些人被劉興暗暗拿下、審問。他們多是修士,一同從外界進來,到這莫名其妙的地方,再被封住修為,與凡人無異。幾個刑罰下來,劉興更加篤信:這些人果然早早認識,且隱藏了什麼秘密。

  他加大審訊力度。有修士支撐不住,高呼自己願意從實招來。可要說修行一事,他們連芥子袋都不能打開,自然無法讓劉興相信。於是到最後,成了修士之間的內鬥。他們相互指摘,也有人將矛頭指向秦子游與姬卓。

  若單說秦子游,劉興還要疑心。但他們扯上姬卓,劉興瞬時想到自己「冤枉」女婿的那段時間。再過百天,女兒肚子裡的「福星」就要出生。思及此處,劉興慍怒,認為這些叛徒不懷好意,要讓自己與女婿反目。

  於是刑罰力度更重,有人因之死去,被草草用草蓆裹住,扔去亂葬崗中。

  姬卓不費吹灰之力,借劉興之手,剷除一批人。

  而劉興看女婿整整一個夏日,都表現謙恭,大多時候在自己房中閉門不出,忍讓、不出風頭。他自然想不到,這是因為姬卓拿到心法,勤於修行,於是順水推舟,讓自己避開劉興的疑心病。

  劉興只是愈發覺得,女婿恐怕因自己過往的「誤會」,而心灰意冷。

  這可不行。

  從郝林,至蘭曲,姬卓種種謀略,都被劉興看在眼中、記在心裡。他不以自己占下區區兩郡而滿足,更要圖謀東、南的大片山河。

  所以他主動寫信回姑蘇,欲將家眷接來。在劉興看,自己是與女婿一同喝酒吃肉、共計天下,那自然輕鬆暢意。可女婿是讀書人,或有些複雜心思,不妨讓女兒來當解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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