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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儀恆卻幾乎是媚笑的看了她一眼,抬起手喝一口茶,讓她等了半天也不給一個答案。

  “哎呀好久不見你,倒是越來越出落了。我就說你是歐洲小說里的精靈,她們還不信。說你是彼得潘,現在要讓她們看見,是必須得信了。”姜希婕現世過來拉著她看了半天,然後才手挽著手進門去。若是兩人心意相通,此刻倒能發現她倆為這個動作想的都一件事。畢竟原先這個位置上與姜希婕手挽手親密無間默契無比的應該是王霽月。

  啊呀,王霽月。

  “你在北平還好嗎?我也沒有你的消息。只能道聽途說。”“我好著呢,多虧了之前拼命學了一點,現在能跟上,不很費勁兒。”“那好啊,也不枉費你那麼努力。想想原先帶你去北平。。。對,傅家那位小姑姑還和你有聯繫嗎?”“有啊,我們每周都要見一見的。一起玩,一起聊聊天喝喝酒。。。”王嬋月想到前段時間的生死一瞬,心下一驚,警惕性蹭就起來了,邏輯思維也從見面的興奮中恢復:“姐姐沒跟你說嗎?”

  合著王家上下都以為她們應該是一直有私下聯絡的。也是,兩人都是啥也不說。

  王嬋月的話說得像試探,像第一次去雞窩裡掏蛋的小手,不知道該進還是該退。姜希婕知道自己要被看破,想一想倒不覺得丟人,只覺得哀傷:“沒有。她倒不跟我說這個。。。你知道她話少,寫信也不長,都是說些好玩的事。”王嬋月不疑有他,輕點頭道:“也是,她跟你說的話就從來不和家裡人說。”

  是,你對我是挺獨一無二的。不論是以前,還是現在。

  王嬋月很久沒見她,滿坑滿谷的全是好奇,問題一個接著一個。姜希婕答得口渴,好半天才得到一個空隙喝口咖啡,心想那傅家的小姑姑平時是怎麼受下來的:這孩子在廣州學得一口流利粵語和嗖嗖的語速,好奇心又重又機靈,問起問題來簡直像機關槍一樣。“你平時都是這樣和那傅家姑姑說話的嗎?”“是,怎麼?不好嗎?”王嬋月心說她還沒嫌棄我呢,難道是我真的做得不對嗎?她也知道自己有的時候一旦興奮就會語速跟上腦子的轉速變得過快,別人往往跟不上,也非常失禮。“倒不是多不好,我是以前也知道你是這樣,作為朋友也。。。不會覺得怎麼樣。就是覺得你問的這麼快,招架不來。”聞言二人皆是一笑,王嬋月道:“沒有,她才沒有呢。她要么半截就把話頭看下來,知道我要說什麼,要麼就兩眼含笑的在那裡看著我,看得我發毛,又開始找補,補充問題。”

  “那還真是聰明。以後我也這麼對付你得了。”“姜姐姐!討厭!”

  是,真像以前我們倆說話的時候。

  “你們家今年都在廣州過年嘛?”“是啊,大家都去。說是上海今年怕是很冷,姐姐也懶得回來。唉,她也是。不過也快回來了。”姜希婕擠出一個很禮貌的微笑給王嬋月,“也好。怕她一時在香港呆得慣了,回來凍著她。”“姐姐沒跟你說什麼時候回上海嗎?”“她。。。”這下可好,“她也沒決定吧,暫時。沒跟我提。”王嬋月略有頹喪之態,“她都不跟你提,也不跟我們說,去了香港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是嗎?

  告別王嬋月,姜希婕其實還有事。那天領了Kitterlin的骨灰盒,不能下葬,必須存在一個地方才好。只好去買了個木盒,把骨灰盒放在裡面,再放在自己屋裡—她自己當然不覺得有什麼,那畢竟是Kitterlin。但是Kitterlin的那些遺產,雖然沒有多少,該走的程序確實一樣不少。她今天就得去和教會的修女交接。

  那天回到深夜的別墅,她跪在書架前嚎啕大哭。姜希澤過來從後面抱著她也沒有用,好像她是回到這裡才一個人為這孤獨的北歐來的流浪者哭喪。她也不是單純在哭Kitterlin,她自己也不明白,也許還在哭別人吧,也包括哭自己。從此她感覺自己完全進入了無人可以了解無人可以傾訴的絕境,假如王霽月也放棄向她伸手救援,反而是加速逃離的話,她往下的漫長人生就只剩下夜色無垠了。

  她總害怕自己和王霽月即便走下去也是一樣的結局,也是一樣的分離,傷害,一無所有。或者不走下去,自己把自己捆綁和滯留在黑暗中,心如死灰的好好活著。原來不論怎麼選,只是兩害相權取一個勉強可以承受的而已。

  那天晚上她哭的很累很累,好像把體內積攢一年的傷痛全部倒了出來。姜希澤沒辦法安慰她,就走到門口,謹防有鄰居被她的哭聲給嚇著過來查看。後來又實在怕她哭出病來,過去把妹妹抱在懷裡,輕撫她的頭,好像小時候一樣。滿以為她哭聲漸止,應該是累了,卻沒想到她說,二哥,廚房哪裡有咖啡機,哪裡有咖啡豆,麻煩你給我煮一杯來,我來給她,整理遺物。他問她你不睡嗎?她說不睡,我要陪她到天明。於是兄妹二人各端一杯咖啡,開著一盞燈,在還殘留著主人氣息的房間裡坐著。姜希澤點燃一根煙,放在菸灰缸邊。姜希婕見了,對他一笑表示感激。“我也不知道她抽什麼牌子,”“你放心,她不挑。”

  今天,她抵達那幢滿含她回憶的房子的時候,修女已經等在門口。她和嬤嬤逐一清點清單上的東西,剩下的年輕修女和義工們就把東西一件一件搬出去。不久便只剩下幾本書和一點東西留在空蕩蕩的房間裡,是姜希婕自己要留下的。嬤嬤對她鞠了一躬,謝過之後又說,希婕啊,廚房裡的法壓壺我就留給你了,算我又把遺物送回來。咖啡粉還剩一點,也許夠你一杯咖啡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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