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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當視線接觸到蝴蝶忍時,情況卻產生了點變化,僕人都識貨,太宰治給蝴蝶忍買的衣服,乃是最上等的成衣,再加上她人也清秀,家僕可分不出男女,只以為是哪家出來見世面的小公子,以她的扮相說是華族都有可能。

  「不關您的事,小公子。」家僕委婉地提醒道,「還是快點走吧。」

  「警察!警察!警察來了!」人群中再爆出幾聲吆喝,聽見警察的名字游女都飛速散開,哪裡還有湊熱鬧的心思。

  先前就說過日本施行公娼制度,花柳街都過了政府的明路,吉原外就是警署,這裡警察的主要工作就是看管好妓/女,讓她們無法出逃,偶爾也起到調節客人與茶屋矛盾的作用。

  他們萬萬想不到,還有處理兇殺案的一天,死的還是個大人物。

  富岡義勇分明看見,不少警察是聽了喧鬧聲直接從茶屋裡提著褲子跑出來的,他們臉上浸淫酒色之氣。

  「有意思。」腦後傳來呼吸的聲音,富岡義勇屏住呼吸回頭一看,是太宰治。

  他乾巴巴地說:「老師您出來了?」

  「吵成這樣,哪怕是睡得跟死豬一般,也會被叫醒,更何況我也沒有入睡,只是在寫點兒不成文的句子。」太宰眼裡冒著精光,嘴上再說話,卻根本沒分富岡義勇哪怕一個眼神,他視線在警察與家僕身上逡巡,最後則久久地落在殘肢身上,他興味盎然,似乎從中「它們」中讀出了精妙的故事,只待編織成文字。

  他一聲招呼不打,徑直向前走,越過以不善眼神看他的家僕以及大腹便便的警督。

  警督不想得罪太宰,可就在剛才那一小會兒時間內,他已弄清死者屬於德川家系成員之一,即便和幕府的最後一任將軍德川慶喜八竿子打不到一邊,卻也不是他能夠得罪的,便對太宰色厲內荏地問道:「你是什麼人?閒雜人等不可靠近。」

  「失禮了。」太宰似笑非笑,不把對方的威懾看在眼中,他相當不喜歡跟警長似的人打交道,你看他們略有點小權利卻以為自己成了世界之王,又蠻橫又愚蠢,聰敏人有各自的聰明法,蠢人的愚鈍卻千篇一律。

  「在下名太宰。」他說著從懷中掏出身份證明,證件上的文字以刁鑽角度映入警長眼中,雖說京都遠離東京,可當地的權利階級也喜歡趕潮流,甚至把東京當成風向標,東京人看什麼書他們就看什麼書,東京人穿什麼衣服他們就穿什麼衣服,太宰治的名字在識字的人耳中如雷貫耳,警長就算是不學無術都聽說過。

  「您是太宰老師?!」警長其實沒讀過太宰的作品卻還是恭敬問,「你來這裡……」

  「事實上。」太宰有意放慢了說話語調,咬字間有股奇怪的韻律,「我與東京警署的原田先生略有點交情,不知你有沒有聽說過,我以前也寫過些奇詭的偵探作品,前段時間又起了寫新作的想法,奈何東京治安很好實在沒有怪事發生,原田先生就讓我來吉原看看,哪裡想到能看見眼下這齣好戲。」

  把人的死亡形容成一齣好戲,無論從哪角度來看,都顯得薄涼而嘲諷。

  死者的家僕相當不滿,特別是哭得最大聲的那個,當即呵斥道:「放肆!你知不知道……」

  話來沒說完,警長比蒲扇還要寬厚的大手直接從僕人頭頂上掠過去,將他腦袋向下一按,僕人猝不及防差點給按到地下給太宰行跪拜大禮。

  太宰好想再看一出鬧劇,雙手甚至悠哉悠哉地交疊,相互插在和服寬大的袖筒中,他眯著眼睛笑看眼前的局面,好像在說:[真是一出鬧劇。]

  「請原諒他的出言不遜,太宰先生。」警長恭敬地低頭,「有什麼我能幫助你的嗎?」

  「您太客氣了。」太宰說,「你看,我和我的後輩對這件事很好奇,可憐的德川先生甚至不能以完整的軀體下葬,對他們家來說可是侮辱。」他話鋒一轉道,「不過身體損毀成這樣,就算在花街都不常見,恰好我和後輩都略通醫理,能否讓我們近距離看看,說不定還能判斷出死亡原因。」

  [現在的公子哥都是什麼毛病。]警長想,[好好的女人不睡,跑出來看屍體。]

  嘴上卻說:「您請,您請。」

  太宰上前一步又叫了傻不愣登站著的蝴蝶忍與富岡義勇說:「你們都過來看。」

  ……

  「我不太明白。」警署的人把太宰他們畢恭畢敬地送走,沒有人驅散他們也沒有人說他們褻瀆屍體,德川家不體面的斷體隨他們看,蝴蝶忍判斷,以屍體的破壞情況來看必定是遭遇了鬼。

  這是條很好的消息,起碼他們確定肯定有鬼潛伏在吉原中,可對警長前後態度的反轉,蝴蝶忍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於是她直接問:「為什麼警長前後反映差那麼多,津島先生你說了什麼?」

  「義勇。」剛才旁觀屍體時,太宰津津有味地在筆記本上寫了些東西,他對富岡義勇說,「你來回答她的問題。」

  [哈?]

  蝴蝶忍看富岡義勇,他還是一副憨直的模樣,才相處小几日,蝴蝶忍已經非常明白,這人有多不會讀空氣,多不會說話,講出來的話和想要表達的事南轅北轍,或許因此緣故蝴蝶忍才會對太宰分外不信任,太宰可是富岡義勇的國文老師啊,水平多低下才會教出他來。

  [是覺得我是小孩子,想要打發我,糊弄我嗎?]她心頭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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