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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抄書或者幫人寫信的工作也信手拈來,有了太宰治的加入之後,他們的生活比原來好。

  妓夫太郎和小梅都想問他,你幹什麼留下來,自己一個人謀生或者回家不是更好?可太宰從來沒有談起自己的過去,這倆兄妹想著反正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太宰多賣兩幅畫,再加上他們今年掙得錢,冬天之前說不定能給家裡的窗戶糊紙。

  就這樣,三人一起度過了一個秋天、兩個秋天、三個秋天。

  ……

  小枝在幫蝴蝶忍整理床鋪。

  「可以休息了,客人。」她回過頭笑了一下,很驚悚,平日工作有的茶屋會要求小枝蒙面,怕她嚇到游女,至於男客,有客人在的時候她是絕對不能出現的。

  墮姬找她照顧蝴蝶忍就有噁心人的意思在。

  蝴蝶忍很平靜,她問:「可以讓我看看你的臉嗎?」

  小枝有點兒不好意思:」是嚇到客人了嗎?」

  「不。」蝴蝶忍說,「我略同醫術,只是想看看能否把疤痕減輕點。」

  小枝並不大在乎滿臉的疤痕,或者說現在不在乎了,放棄了,於是她平靜地坐在蝴蝶忍面前說:「感謝您的好意,可我猜它們沒辦法治療。」

  蝴蝶忍細細端詳了,發現果然如此,傷口實在太混雜了,銳器的割傷、燒傷、腐蝕性傷口,你無法想像這張臉到底經歷了什麼,她只能抱歉地對小枝說:「你說的對,我很抱歉。」

  她剛準備去洗漱,卻聽見門口傳來聲音,游女帶著富岡義勇進來:「失禮了,這位客人說要找津島先生,」她抱歉地說,「聽聞津島先生正在蕨姬花魁的房裡,多有不便,我只能將他帶來找您。」

  蝴蝶忍說:「非常感謝。」隨即對富岡義勇說,「哎呀,富岡先生,你剛才都到哪裡去了。」

  富岡義勇不說話,只是用他死氣沉沉的眼睛看小枝。

  小枝是個聰明孩子,她和游女一起退了出去。

  「我在河川里找到了腿。」他說,「還有半個頭顱,應該是鬼吃的。」

  蝴蝶忍的表情立刻嚴肅起來。

  「啊——_!!!」

  正當他們對話時,門外卻傳來了刺耳的尖叫聲。

  「德川大人!德川大人身亡了!」

  吉原變天了。

  ……

  太宰打開了筆記本。

  這是本很老舊的筆記本,邊角頁泛黃,似有五十年以上的歷史,別看它如此,已經是太宰翻譯抄過的新本,上一本在寫了個開頭之後擱置近百年,他都沒有動筆,好不容易想起這篇被他遺忘的未完成的作品時,書頁已經脆弱不堪,只能再抄寫一本。

  /寫在前:這是我的第一部 小說,寫作原因很簡單,小梅終於看不慣我日復一日寫日記又銷毀的過程,對我說如果你那麼喜歡寫字就寫點不要銷毀的東西就好了,我告訴她日記之所以是日記,就是因為每篇只有一夜的壽命。

  「那你寫寫我們仨的生活吧。」她在說這話時著神采飛揚,著實為名動京都美人應有的姿態,「就寫傳奇花魁回憶錄好了,不是說以前有名的花魁都有人寫傳嗎,你就幫我寫個傳,一定要寫上哥哥,就說是成為了最厲害的收債人什麼的。」她又嫌棄,「你寫上自己也無所謂啦,反正肯定是個籍籍無名的小白臉,也就靠我和哥哥養養。」

  綜上此篇小說的絕對主人公就是傳奇花魁梅小姐,而我作為筆者不過是一名微不足道的看客罷了。/

  /希望他們能夠度過傳奇絢爛又輝煌的一生。/

  太宰看著這行字,看著百年以前寫下的,似乎還能品出點平安喜樂情緒的長句,笑出聲。

  那聲音,尖刻又諷刺。

  第19章

  「德川」這個姓氏,在日本有特殊的意義。

  眼下是大正年間, 對於明治後期出生的人來說, 幕府將軍是遙遠的仿佛被埋藏在歷史塵埃中的稱呼, 新時代的人只知道天皇, 不知道將軍。可要讓中老年人來說, 「將軍」依舊是國家最高權力的象徵,說起德川家,他們恨不得匍匐在地跪拜。

  糟糕的是, 在吉原出事的「德川」,就是那個與幕府一起結束光輝歲月的「德川」。

  「出什麼事了?」蝴蝶忍與富岡義勇立刻躥出去, 街上有不少人,大多是男客, 游女們躲在格子間後探頭探腦, 下半張臉被木柱遮掩, 只留眼睛在外。

  扯嗓子喊的人是家僕,排場極大,說是僕人穿得卻比自由民還好, 常年的趾高氣昂在他臉上留下痕跡,以至於遇上緊急事,眉峰還向上挑, 嘴角向下撇,初次見面的人都會知道他刻薄又不好說話。現在刻薄的家僕正頂著這張臉哭天搶地。

  他毫不顧骯髒直接匍匐在血肉模糊的殘肢上, 大聲哭嚎。

  無論是見慣了腌臢事的游女, 還是往來於花街的男客, 當他們看清楚地上究竟是什麼時,爆發出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男人的音調比女人更粗獷些,他們唾罵著推開身旁的游女,直往大門外走。

  蝴蝶忍皺眉,她受到了良好的醫學教育,相較於富岡義勇能夠很好地分辨殘肢,這樣想著也走上前去,對緊張的其他家僕詢問:「發生什麼事了?」

  那些僕人對街上往來賓客不屑一顧,偌大的花街中超過九成半的客人只能消費最低等級的游女,光看他們的穿著甚至不如大家族的僕人,對貧窮的普通民眾,他們相當看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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