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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墅空蕩蕩,夕陽的光穿透落地窗的薄紗,家具覆上一層淺金,木質地板被曬了一天,有些發燙。

  她沒見到荊焱,環顧四周,發現包包和手機放在大門玄關處的柜子上,而另一邊的走廊盡頭,朦朦朧朧有一幅她的照片。

  是現在離開,還是過去一探究竟?

  感覺像在做一道選擇題。

  童茹玥糾結半刻,做了決定,她把隨身物品收好,正欲逃離牢籠,又像是冥冥中被喊了名字,回頭認真看了眼。

  照片裡還是短髮時期的她,站在A大禮堂的高台上作新生代表入學的演講。應該不是偷拍的角度,正臉一覽無遺。

  嗯?哪來的。

  她的手在大門處的鎖放了許久,終於沒忍住好奇心,走至跟前。近距離觀察,下邊果真手寫了日期,9月10日,確實是開學典禮的那天。

  童茹玥認出他遒勁有力的筆跡,愈加詫異。

  不過更古怪的還在後頭,貼著照片的拐角處似有一道暗門,似乎是主人沒留意關好,留了些微的縫隙。

  好奇心無孔不入,她糾結了會兒,伸手推開。

  入目是藝術長廊般的裝飾風格,紅絲絨布作了牆面,宮殿樣式的花崗岩地面,吊頂垂落著造型別致的琉璃燈,光線明媚,能覆蓋至牆上的每一幅照片。

  這些照片都是她,或靜或動,鏡頭有些隔得遠,有些還挺近。

  童茹玥倒抽了口氣,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裡像極了小型的影展。或者說,模特均為她一人的影展。

  她愣了半刻,捏著背包的帶子,不由自主地朝里走。

  照片並不多,按照手寫的日期來看,每個月只有一張,有時隔了一個季度,拍攝的人也不專業,有幾張甚至是糊的,即便如此,那人依舊仔仔細細地將它們沖洗放大,鑲在漂亮的檀木框裡裱掛。

  她沿著牆,仰頭一幅幅地看。

  基本都是她重要的經歷,每年的特等獎學金頒發,英語辯論賽的頭名,金融課題獲獎接受記者採訪的報紙翻拍,還有每學期結束她離校的樣子。

  她的心跳得很快,走至最後的畫框,裡頭卻是空空如也,下邊寫了兩個字。

  【畢業。】

  似乎還沒來得及放上去照片。

  童茹玥想到他出現在拍攝畢業的草坪上,忽而意識到這一切並不是巧合,他應該就是為了拍這張從臨城趕過來。甚至,在她不知道的日子裡,他一直在惦念著她。

  突如其來的真相讓她渾身僵硬,直到門邊傳來動靜,才如夢初醒地轉過身。

  荊焱沒靠近,隔了幾米,聲音聽不出喜怒:「害怕嗎?」

  童茹玥沒說話。

  荊焱笑了笑,走至第一幅照片下,淡聲:「這用手機拍的,你一分之差擠掉了別人的特等獎學金。」他倚著牆,似在回憶:「洗手間碰到說你壞話的小子,我把他踹到水池裡了。」

  童茹玥:「……」

  他慢條斯理地邁開步子,嗓音淡然,隨口說著每一幅照片來龍去脈,有些細節她都記不得了,而他顯然放在了心上,比她腦海里的更清晰。

  不知不覺間,鼻頭髮酸,她倉皇地垂下眸,眨去水汽。

  良久,腳步由遠及近,停在她面前。

  荊焱捏著她的下頷抬高,又問了遍:「我這麼窮途末路地追著你,害怕嗎?」

  從前或許是怕的,怕他偏執,怕他像個病態糾纏不休,可如今知曉了背後的故事,又是截然不同的心境。童茹玥吸吸鼻子,搖了下頭,眼眶發紅地看著他:「為什麼?」

  荊焱笑笑,沒說話。

  他十六歲的時候遇到一位姑娘,倔強冷漠又難以馴服,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形單影隻。

  她性子並不討巧,卻會耐心地為同桌講解習題,值日時多此一舉地把每位同學的桌面擦得乾乾淨淨,老師私底下詢問課堂紀律時也總避而不答。

  像是怕受傷害,她將這份善良偽裝得小心翼翼。

  不肯輕易交朋友,也不肯隨意敞開心扉。

  只有他得了上蒼的恩賜,得以窺見她盔甲之下的柔軟,她紅著臉為他做人工呼吸的畫面刻在了骨髓里,自此在劫難逃。

  他在送她手鍊時就暗自起誓,不會再讓她再一個人。從此她的喜怒哀樂,都應該有他參與,絕不缺席。

  幸好這四年,他依然做到了。

  荊焱走至空著的畫框下,抬手蹭了下她的臉,淡笑:「你們學校食堂的菜真的很難吃。」

  沒頭沒腦的一句,童茹玥有點懵,半晌才反應:「你吃過?」

  荊焱:「嗯,南校區外邊的小吃街還可以。」他掀掀眼皮,繼續吐槽:「圖書館冷氣太差,比十九中都不如,女生宿舍可以養狗嗎?你們宿管那條狗很兇。」

  「我都住公寓的。」童茹玥驚了:「你怎麼比我還熟。」

  荊焱定定看了她一會兒:「我想,我每次來都應該儘可能待久一些。」他頓了頓,嗓音很輕:「這樣的話,就好像和你上了同一個大學,仍未分開。」

  很輕巧的一句話,卻將她強忍的淚盡數逼出。

  童茹玥哭得有點狼狽:「你幹嘛……」她努力朝上看,胡亂擦著眼淚:「那你為什麼不早點來找我。」

  荊焱嘆息:「你這麼心狠的姑娘,氣頭上聽得進去麼?怕不是躲得遠遠,叫我一頓好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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