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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羨不得不收回這個可愛又搞笑的暱稱。
臨近十二點,窗外燈火通明,湖對岸的市政廳廣場有跨年演出,交響樂的悠揚恢弘被風送入耳中,預備的零星煙火間或渲染天際。
臨城最高的地標建築就在附近,由上至下的玻璃幕牆泛著閃爍LED流光,勾勒出四個新的年份數字,亮了一半,只待12點的那一刻,全數綻放。
荊羨縮在他懷裡,面對著落地窗,感嘆:「真美。」
容淮有一下沒一下順著姑娘的長髮,忽而瞥到床底下的陳舊箱子,蓋子規規矩矩合著,上頭被絲帶纏了幾圈,打了個蝴蝶結,像是刻意塵封。
他輕輕捏著她的下巴,往那個方向轉:「沒看過?」
荊羨怔了半刻,伸長手將它撈到身邊。從雲離將它帶回來後,被真相和愧疚困擾,怎麼都沒敢打開看,後邊搬回曉風和月,也就漸漸擱置。
潛意識裡,她不願意貿然對待這個陪伴在他最黑暗無光日子裡的箱子,總覺得裡頭裝了不得了的東西,要找個特別的日子,儀式感滿滿的時刻再開啟。
容淮看出她的猶豫,「一起?」
荊羨猶豫點頭,沒解絲帶,在蓋子上用剪刀小心翼翼弄開一個口,差不多手腕能鑽入。她視若珍寶地抱著沉甸甸的紙箱,輕輕晃了晃,再放到地毯上,認真道:「我一件你一件,我先來。」
容淮笑笑,看著她卷高外套袖口,正欲探入,又停住,他眉眼一挑:「嗯?」
「還是你先吧。」荊羨一臉期待又緊張的表情。
容淮眯著眼笑:「行吧。」
就像變戲法一般,灰撲撲的圍巾從那個口子裡一點點拉出,很長一條,寬窄不一的尺寸,丑得沒眼看,中間還有漏針造成的大缺口。
荊羨陷入呆滯。
記憶如潮水,席捲而來。
冬夜,她守在會所門口,瞥到少年的影子,抱著紙盒攔在他面前,「容同學,我想送你個生日禮物。」
少年上了機車,安全帽沒扣,清清冷冷地一瞥:「我怎麼不知道我生日是2月?」
她面紅耳赤,仍是滿懷勇氣地遞過去:「我看到你的入學登記了,我……」
「假的。」他連看一眼的興趣都沒,似是不耐這位千金大小姐的糾纏,將東西拋回她懷裡,「你能不能適可而止?」
荊羨的眼眶瞬間通紅,自尊心碾了個粉碎,不想丟臉,背過身將紙盒丟到垃圾桶,手背胡亂抹著眼淚,逕自叫了計程車走了。
少女淹沒在風裡的哭泣仿佛還在昨夜。
只是誰能料到呢。
這根早該被垃圾場填埋的圍巾居然在八年後用這樣的方式出現。
荊羨目瞪口呆,跪坐起身:「你……」
容淮支著腿,姿態懶懶散散,手圈著她的腰,掀了掀眼皮,就這麼光明磊落地承認:「撿回來了。」
「死傲嬌!」荊羨把圍巾纏上他的脖子,用力壓他到地上,惡狠狠地咬了下他的唇:「所以你生日是不是二月?!」
他任由她作弄,乖順無害的模樣,輕聲:「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幾月。」
被拋棄在縣城醫院,被輾轉送到孤兒院,兜兜轉轉顛沛流離,就連親生父母都說不出他具體出生的日子。
坦白說他無所謂,孑然一身慣了,壓根不在乎這世人眼裡無比珍重的生辰日期。偏偏有個不知死活的姑娘,不管不顧攪得他的世界天翻地覆。
時隔多年,容淮依然記得那晚在寒風裡翻垃圾桶的深刻畫面。
說不上來當時是什麼感受。
只是如今摟著朝思暮想的姑娘,那點兒曾經不知所措的掙扎全成了甜蜜。
跨年倒計時結束時,漫天煙花炸開。
重重光影里,他扣著她的後腦勺,無比眷戀地側頭吻上去,含糊道:「就當二月吧。」
作者有話要說: T-T
雖然很不舍,還是要跟大家說,下章就是正文完結章了。
有很多很多很多的屁話,留著下章和你們說悄悄話。
明天更新應該在晚上,我爭取晚上九點前。
謝謝吼吼的小餅乾送的一個地雷。
第77章 天上月
塵封已久的箱子如改良版的潘多拉匣子,擁有著蠱惑人心的力量,打開後卻不會遭受懲罰,唯獨帶來陣陣甜苦摻雜的心悸。
荊羨見到了各種年少時曾被她拋諸腦後的玩意兒,有些還算眼熟,能記起來龍去脈前因後果,有些則毫無印象,徹底遺落在記憶深處。
每一件物品取出,她都小心翼翼地將其歸類。
荊羨花了很長的時間去辨別回憶,只是東西實在太雜,從袖珍筆記本到雨傘,她甚至在裡面找到了在高二那年最喜歡的黃色發圈,那個遊樂園門口扣在少年手腕上的記號。
歲月漫長,上頭的星星圖案都黯淡,變得模糊不清。
荊羨輕輕摩挲著沾了灰塵的布料,嘆息:「我以為你早丟了。」
畢竟當初是她胡攪蠻纏地求約會,又為了那點兒小心思強行把發圈套在他腕間。而少年眉宇間隱約的不耐叫她毫不懷疑,半路回去時,它的宿命一定會是垃圾桶。
怎料世事無常。
她抬眸,若有所思地瞅他一眼,像是在等他的回應。
可容淮卻沒說話,或許因為今日貪杯了些,自從陪她抽完了箱子裡的獎,就沒再有多的動作。此時靠在牆邊支著條腿,姿態慵懶,只用一雙漆黑的眼回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