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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唇:「不過鎮上雖然人少,但治安並不算好,年前出過命案……」
「不要!」荊羨猛地捂住耳朵。
半晌意識到自己這樣挺犯蠢,又強裝鎮定地放下手,憋著一口氣:「讓開,你擋到我開門了。」
容淮插著兜,從善如流朝旁挪了一步,而後看著一襲深藍長裙的姑娘火急火燎跳下車,拽著背包帶子,頭也不回地朝里走。
他揚了下眉,語氣不懷好意:「慢點,裡面我也很久沒進去,誰知道……」
荊羨渾身過電一般僵住,像是氣急了,恨恨喊一聲他的名字。她不敢亂走,心不甘情不願回到他身邊,只瞪著他。
男人唇角翹著,院落旁有盞陳舊路燈,暖光覆蓋著那樣精緻的眉眼,沒了陰鷙和乖戾,漂亮到不可思議。
他就這麼直勾勾盯著她,唇角含笑,眼底亦然。
荊羨瞧著那張足以讓日月失色的臉,忽而想到高中那會兒,九班女生們在廁所里的竊竊私語——
【你們說,要是容淮深情地對著一個女生笑,那是什麼樣的光景?】
【換我的話,應該當場死了。】
深情不深情的,現在不好判斷。
可那種眼裡只有你一人的視線,確實有讓人溺斃的能力。
對視兩秒。
「你帶路吧。」荊羨率先移開目光。
容淮沒再故意逗她,穿過鬱鬱蔥蔥的雜草小徑,上了一個石階,取出鑰匙擰開鎖扣,右手摸到開關摁下。
燈光亮起。
荊羨從他後邊探出頭打量。
很小的屋子,估計不到三十平。因為是自建房,也沒有那麼好的戶型規劃,廚房和勉強稱為客廳的開間占了一半地。
臥室的門敞著,一張窄窄的單人床,旁邊緊挨著漆面斑駁的書桌。
再就是廁所,沒有淋浴房,只有一張塑料帘子隔開乾濕區,瓷磚因為年限發黃,但還算乾淨。
荊羨:「……」
她這輩子都沒住過這樣的房間。
容淮把鑰匙放到燃氣檯面上,靠著牆,看了她一會兒。
這姑娘出於禮貌已經竭力掩飾嫌棄了,可抿直的唇線和微微擰起的秀眉依然泄露出她內心的真正想法。她踩著高跟鞋,姿容優雅,縱然被雨淋濕有些狼狽,仍然難掩出身帶來的貴氣。
姑娘仰著纖細脖頸,脊樑挺直地站在這破屋子裡,仿若公主視察民情。
怎麼都不搭。
容淮笑了笑,也不意外,垂眸時,又想到病房外荊焱同他說的話。
【她從小吃穿用度都是頂好,吃不得苦,她要星星我都能摘,我們全家甘之如飴。至於你,很抱歉,你的能力只能讓她爛在泥濘里,永世不得翻身。】
當年蝕骨誅心的字眼,無數個黑夜裡叫他冷汗淋漓的噩夢,如今再記起,已經沒那麼煎熬。
他慢慢坐到沙發上,嗓音低啞:「荊羨,我公司上市了。」
「這不都好久的事情了嗎,我知道啊……」荊羨困惑,不是很明白他的意圖,「所以,恭喜?」
他垂著眼,長睫掩住神色,語調很淡:「以後會更好。」
跟她保證幹嘛?
荊羨哽住,眼珠子轉了一圈,比了個手勢,乾巴巴地道:「那你加油。」
容淮笑了下,沒再繼續這個話題,進浴室替她調好水溫,「洗澡,早點休息。」語罷,他從柜子取出乾淨的T恤,遞過去。
荊羨沒接,在她的觀念里,沐浴後穿著男人的衣物出來,也不是那種關係,完了還得跟那人共處一室,太曖昧了。她舔了下唇,小聲拒絕:「不用,我穿原來的就行,很快會幹的。」
他掀了掀眼皮,再度面無表情:「嗯,晚點我親自替你換。」
荊羨:「……」
她泄憤一般從他手裡抽走衣服,摔上浴室門。
老舊的門扉嘎吱兩聲,顫顫巍巍。荊羨連忙過去扶住,生怕它要倒下來。
洗髮水沐浴露倒是有,可惜是超市開架款,泡沫不盡如人意,荊羨聞著身上同他如出一轍的味道,倏然反應過來,原來他沒用古龍水,這種松木香混著薄荷的冷調居然來自最稀鬆平常的肥皂。
什麼牌子的肥皂呀,挺好聞的。
她捧著看了半天,沒研究出品牌,片刻後,門外傳來討人厭的提醒:「熱水器的儲水量只夠你洗十分鐘。」
荊羨不得不縮短沖澡時間,沒膽子真空出去,她把濕嗒嗒的內衣擦了很久,重新換上,外頭再套上他的T恤。
衣擺挺長,能到她大腿中間。
確定不會走光後,荊羨慢吞吞擰開了門鎖。
容淮還坐在沙發上,聞得動靜漫不經心瞥一眼。
姑娘穿著他的衣服,純黑T恤襯得她肌膚如雪,濕發耷拉在胸前,水痕延伸到他看不見的位置。雙腿纖長,膝蓋都是白嫩柔軟的色澤,沒穿拖鞋,就這麼縮著腳趾,一半緊張一半強裝鎮定地站他面前。
「我洗好了。」
柔軟又怯生生的甜嗓,像是等待主人臨幸而發出的邀請。
他喉結滾了滾,壓下腦子裡亂七八糟的黃色廢料,強行別開視線。
荊羨能察覺到他眼神幽深,她自己也是一萬個不自在,機械地拿浴巾擦拭黑髮,慌亂找話題:「你睡客廳嗎?還是怎麼樣?」
可他半句都不想聽,只冷聲:「進去,把門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