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頁
雍理啞然。
沈君兆繼續說道:「朝上的情況陛下也明白,除了臣誰也領不了兵,便是陛下如今的身體也去不了戰場。」
這是雍理的心病。
但凡他有三年前的身體,早就與梁銘合作,端了杜景修老巢,斬付安義於馬下,收回全國兵權,徹底鎮服中原。
可惜他沒辦法駕馬,沒辦法張弓,他甚至連坐在馬車都能被顛沒半條命。
御駕親征已成絕唱,雍理能好好活著已是意志力強大。
如今除了他,唯有沈君兆是最合適的人選。
道理雍理都懂,可他心不安。
雍理埋在沈君兆懷裡,嗓音微啞:「阿兆,不去好不好?」聲音裡帶了哽咽。
沈君兆心如刀割,卻仍維持了冷靜的聲線:「陛下,背德之罪,如何能抵?此行算是臣提前贖罪吧。」
雍理身體僵住。
沈君兆輕輕撫弄著他細滑的後背,慢慢說道:「臣已犯下滔天大罪,能領兵出征還大雍百年太平,死後也算有所交代。」
這是沈君兆的心結,也是雍理沒辦法反駁的地方。
沈君兆出征,為的是大雍百年太平,為得是中原百姓未來富庶安康,也是為了他們。
為了和他在一起。
滔天之罪,唯有用驚世功績來抵。
未必抵得了,卻能勉強換來些許心安。
這讓雍理如何拒絕?
雍理眼淚滾燙,濡濕了沈君兆的單薄裡衣:「朕害怕。」
沈君兆心中刺痛蔓延至四肢百骸,連指頭尖上都仿佛扎了針:「臣定會安然歸京。」
雍理死死抓著他的衣衫:「朕……朕……」
沈君兆吻吻他發頂,道:「臣出征前的準備,由陛下一手操持可好?」
雍理輕顫的身體緩了些。
沈君兆溫聲道:「陛下親力親為,還怕臣會出事嗎?」
雍理抬頭,眼睫被淚水沾濕,一簇一簇得襯得眼睛更大:「你把子難帶上。」
沈君兆當即道:「子難必須守在陛下……」
雍理盯著他。
沈君兆改了口:「臣全聽陛下安排。」
雍理這才略略鬆了口氣:「有子難在,他定能護你周全。」
第70章 不甘心
雍理身來不是拖泥帶水的性子:不同意則以, 同意了便是全力支持。
他想通了。
於公於私,此行他都攔不住沈君兆。與其讓沈君兆把他瞞在鼓裡,他不如參與其中, 事無巨細地安排這次出征。
他有過一次經驗,深知其中難處, 若能提前準備, 盡力安排妥當,將士們才好放開手腳,奮力一搏。
戰場不存在萬無一失, 雍理能做的只是讓沈君兆沒有後顧之憂。
去吧。
此結不解,沈君兆不會安心。
雖說又要短暫分別, 可為了之後的長長久久,雍理願意等他。
兩人靠在枕邊說了許久的話, 多是雍理在說, 沈君兆聽, 明明領兵的是後者, 前者卻像是已在戰場, 連可能遇到的天氣情況都模擬了一遍又一遍。
說著, 雍理看他:「你不會覺得朕煩吧?」
沈君兆擁著他:「臣很開心。」
雍理不樂意了:「離開朕, 你很開心?」
沈君兆啄他嘴角:「得君阿理, 此生足矣。」
雍理心裡又甜又苦的:「朕知你信你, 你也不能辜負朕,知道嗎?」
沈君兆:「嗯。」
雍理終究是沒忍住:「什麼都不重要,你好好回來最重要, 知道嗎?」
沈君兆笑了笑。
雍理不依:「答應朕!」
沈君兆:「嗯。」
第二天,雍理見了梁銘。
既決定了讓沈君兆出征,梁銘這邊他必須親自敲打一番。
此行梁銘至關重要:他要做足戲, 給大雍一個出兵的理由;還要在穩住前朝餘孽,讓他們不起疑;更要管住了六州王爵,別讓他們拖後腿。
這是一場合作,結果對大雍和六州來說是雙贏。
此戰一了,大雍再無內患,六州也能得到大量物資人才——物資事小,人才最大——梁銘想要壯大六州,最缺的是人。
雍理在雨幕亭接見了梁銘。
梁銘仍舊是一副中原打扮,可惜再怎麼做足樣子,那額間碎發也在叫囂地探頭,充斥著陽光的小麥膚色亦不符合大雍審美,更不要提那雙碧色眸子,盯著人看時像一頭蓄勢待發的孤狼。
雍理:「手談一局?」
六州聖子理直氣壯:「不會。」
雍理:「君子六藝,立身之本。」
梁銘彎唇,饒有興致道:「不如陛下手把手教孤?」
雍理送他倆字:「做夢。」
梁銘也不惱,一雙碧眼就沒離開過他:「陛下同沈子瑜是什麼關係?」
雍理:「……」
梁銘還真有臉說:「一日為夫,終身……」
雍理打斷他:「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這話是極有道理的,兩人那短暫相處,夫妻之實沒有,夫子之實倒真不少。
梁銘嘆氣道:「這可如何是好,孤一心求娶陛下,陛下竟想做我父親。」
雍理嘴角一抽,懶得和他扯這些有的沒的:「你若不願配合,大雍亦有出兵的理由。」
梁銘被噎了一道。
雍理抬眼看他:「朕不是在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