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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難應道:「是。」

  雍理往日裡一看到各地總兵的摺子,都是火冒三丈,今日也不過嗤笑:「狂妄,當朕真不敢動他們!」說罷扔一邊去,不想被影響好心情。

  還有一類摺子,雍理往日裡是又愛又恨的,便是吹捧沈君兆的。

  從意中人的角度去看吧,元曜帝很開心,沈昭君千好萬好,怎麼夸都不為過!

  也還是從意中人的角度去看,雍理又很不開心,怎麼人人都覬覦他的沈昭君!

  當然還有一個帝王角度,那就是……你們這幫子亂臣賊子,淨他媽挑撥朕和沈相的關係!

  今天雍理滿心都是沈君兆,只覺得這些大臣文采斐然,誇得很有門道,看得他很是喜歡。

  眼看著他一張摺子看了半盞茶功夫,子難提醒道:「陛下。」

  雍理:「咳……」

  子難道:「您看了也有一個時辰了,不妨歇息會兒,貧僧為您沏壺茶。」

  雍理也覺得肩膀有些重,便道:「有勞子難了。」

  雍理和子難的淵源頗深。

  他倆幼時比鄰而居,是一起長大的情分。

  這個情分還不同於雍理和沈君兆,雍理認識沈君兆時已經是皇子,與子難相識時卻還是商戶之子。

  那時戰亂剛起,先帝擁兵在外,妻兒都留在家中。雍理母親身體一直不好,年幼的雍理又要照顧母親,又要和僕婦糾纏,若非子難一家人幫扶,他們母子過得只會更難。

  後來先帝榮歸,雍理和母親被接到了首京,和子難一家斷了聯繫。

  再後來先帝故去,雍理御駕親征,危難之際被子難救下,兩人才認出彼此。

  幼時夥伴,一個執掌天下,一個出家為僧,著實唏噓。

  雍理沒問子難為何出家,子難也沒問雍理際遇。

  元曜八年,在雍理最艱難的時候,他問子難:「大師可願隨我入宮?」

  子難微笑:「不願,但可以。」

  君子之交淡如水。

  子難無所求,雍理也無所給。

  他們一個冷眼觀世像,一個深陷世俗中,竟意外契合。

  雍理那些不足為外人道的小心思,倒是對子難毫無隱瞞:「今日朕去了東臨軒。」

  子難給他斟茶:「聽聞金蘭釀十分可口。」

  雍理笑他:「和尚貪杯。」

  子難:「酒肉穿腸過。」

  雍理更樂了:「佛祖真能留心中?」

  子難脾氣好得很:「南無阿彌陀佛。」

  雍理心情是真的好,忍不住道:「沈子瑜竟陪朕喝了一壺。」

  子難道:「沈相酒量好,一壺半壺的怕是不礙事。」

  雍理強調:「是他陪朕喝。」

  他多久沒和沈君兆飲酒了?久到都快記不清日子了。

  子難但笑不語。

  殿裡沒旁人,雍理才沒那麼多顧忌:「你說沈子瑜心裡到底有沒有我?」

  子難不搭話。

  雍理左思右想:「肯定有。」

  子難低頭押了口茶。

  雍理兀自開心了會兒,又惆悵道:「可惜朕沒這天下誘人。」

  惆悵了一會兒,元曜帝又很快想通:「管他呢,反正這天下是朕的!」

  沈君兆你想要?

  先把朕哄明白了再說!

  於是雍理動力滿滿,又去勤勤懇懇批摺子了。

  卻說李府,三觀震裂的李擎許久才回過神來:「爹爹您的意思是……」

  李義海沉重點頭:「為父多年為沈相辦事,把陛下得罪得透透的,陛下若非另有所圖,又怎會在朝上那般護我?」

  李擎腦子暈呼呼的:「就、就不能是陛下想拉攏您?」

  李義海沉痛道:「若非昨日陛下點名指姓要你,我也以為陛下只是想拉攏我。」

  李擎更驚呆了:「要要要……兒子?」

  李義海老眼淚汪汪:「我兒啊,誰讓你生得如此俊俏,竟讓陛下念想了大半年。」

  李擎:「……………………」

  李義海長得很不怎樣,再加上年邁發福,大腹便便的模樣絕對和英俊沒半毛錢關係。

  然而李夫人生得極美,年輕時冠絕首京,在前朝都是著名美人,後來會嫁給李義海還震驚了不少人。

  李義海樣貌一般,家世一般,腦子也不太清醒,唯獨有一點好——寵妻,當然也可以說是懼內。

  李大人下了衙,那必須是立刻馬上回府,別說煙花之地了,普通的酒樓都不去。他位居六七品小官時如此,升任禮部尚書也還是這般,李大人的寵妻(懼內)之名,屬實不假。

  李擎的樣貌隨了母親,的確是生得端正大氣。

  李母世家大族出身,教養極好,把兒子教得修養極佳,風度翩翩。

  如今李擎不過十七歲,已是首京萬千少女心頭的俊美兒郎,良配佳婿。尤其李擎還聰慧上進,前程似錦,惹人欣羨。

  可任誰也想不到,夢想著成為國之棟樑的李擎會半道折戟。

  渾渾噩噩的李擎直到被李義海帶進宮裡還沒回過神。

  其實他不知當今聖上是什麼模樣,說是去過中秋宴,可以他這種身份,又哪敢抬頭窺探聖顏。

  他也聽聞過今上好顏色,後宮三千男女不忌,但做夢也沒想到這事會落在自己頭上。

  怎麼辦?

  能怎麼辦!

  為了父親母親,為了兄長嫂嫂,為了李家滿門,他只能……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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