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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站得久了,渾身冷得一哆嗦,一陣寒風偏又此刻偷襲,猛烈地從北方吹來,呼喇喇竟把楚姜窈的厚棉帳簾都吹起來了。

  虞從舟看見帳里漆黑一片。只是一瞬,他忽然覺得有些什麼不妥,姜窈為何連取暖的火盆都沒有點呢?那該多冷!

  他一下子沒有了遲疑,大步走上去用力拍了拍她的帳簾,口中喊道,「姜窈!姜窈!」

  但沒有人回答。

  究竟有多久沒有喊過她的名字了?如今帶著澀意脫口喚出,卻再沒人聽見,只說進了空氣,散在了夜中。

  他急一掀簾,帳中根本沒有人。他想不清楚究竟會發生什麼事,但直覺之下,他感到她定是出了意外,他知道自己必須去找她,否則,或許這一生都再見不到她了。

  他即刻叫醒二十名貼身兵侍,圈了馬匹,急欲出尋。身側卻奔過一個人影,直愣愣地攔在他的馬前。

  「公子不能去!」 那人卻是杜賓,「明日便是李兌投誠秦國之日,是我們唯一的機會!此刻若去尋楚姜窈,必定會打草驚蛇!」

  虞從舟直視著他的雙眼,「但她若此刻性命堪憂,我就是她唯一的機會!我不能坐視不理!」

  杜賓右手緊緊握住他的馬韁,嚴色道,「扳倒李兌,是我們多年來的等待,成敗與否,在此一搏!公子難道願意為了一個女子,泄露行蹤,在最後關頭功虧一簣?!」

  虞從舟神色怔忪,半晌無語。再開口,卻飄忽地說,「即使功虧一簣,我也不該讓她命懸一線… 「

  虞從舟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忽然俯低身,靠近杜賓說,「況且她若是真的被李兌所俘,我們的行蹤一樣會泄露。」

  「不會的。」 杜賓平淡地看著他,平靜地說道,「她不會說的。」

  聽聞此言,虞從舟忽然心口酸痛。是,她不會說的……連杜賓已都看穿。姜窈總是看上去頑皮不羈,但內心隱忍而又堅強。

  平日自己總罵她多言多語,其實她說得出口的話少得可憐。從今晨他不許她穿綠色輕裘、到方才在西山遇見,她總共只對他說過兩句話,而那兩句,都是她從前最不願說、他卻偏偏逼她說的那兩個字,

  「哥哥」。

  杜賓見他沉默了,趁熱打鐵道,「肅清政敵,方是眼前要務。孰重孰輕,公子千萬深思!」

  虞從舟深思了片刻,終以手慢慢握上杜賓的右拳拳背。杜賓心頭稍安,公子終於還是穩下心緒了。

  他抬起左手,欲扶從舟下馬。虞從舟卻霎時指間加力,將他緊握韁繩的拳頭一把摳開,再將他猛力一甩、摔到地上,狠狠對自己說了一句,

  「孰重孰輕,由命由心!」

  從舟調轉馬頭,命眾人去取了范雎之前送上的秦軍兵服換上。他正穿著,突然聽見一人喊道,「虞公子穿士兵服,這將軍服我來穿。」

  從舟抬頭看去,說話那人是小盾牌。原來他方才立於一邊,聽到從舟與杜賓的對話,大略已猜出眼前形勢。

  從舟與他一眼對視,即刻明白了他的用意。眾人中只有他會說秦國方言,既然眼下要扮作秦兵,自然是讓他作為首之人、交談應對會逼真得多。

  他立即脫下穿了一半的秦兵服,遞給小盾牌。他本以為楚姜窈失蹤、小盾牌必定焦慮不堪,但不料他神色鎮定、行事考慮有條不紊,全不似一個普通家丁。

  山野漫漫,究竟該向何處去尋?小盾牌回望一眼虞從舟,其實從舟心中亦不確定。但方才銘兒告訴他,李兌駐紮在褒山北麓的寶逾,而等到破曉,即會與秦人會於寶津,若姜窈真的被李兌手下所抓,現在最可能在寶逾、寶津一帶。

  眾人一路向寶逾那邊尋去,但夜黑雪深,視野本就不佳,而且如此靠近李兌兵營,更不敢大聲呼喚姜窈的名字。蒼茫一片天地中,虞從舟前所未有地、惱恨起自己力不從心。

  眼前山谷豁然開朗,遙望谷中,星羅著大小營帳,燈火明暗交錯。顯然已經很靠近李兌兵營的巡守之地。眾人屏聲靜氣,不敢稍有差池。

  不料正有一個李兌營中的武官騎馬向他們這邊行來,眾人急欲躲開,小盾牌卻迎面馳去,他現下是將軍裝扮,其餘人等也只得硬著頭皮跟上。

  「來者何人!」 那個武官看見他們反而吃了一驚,強裝鎮定地喊道。

  「我等乃大秦王將軍麾下!」 小盾牌絲毫不怯、反而一臉傲慢之態,帶著秦國口音說道,「王將軍的寵妾今日黃昏在附近山林走失,我等奉命沿各山找尋。爾等趙人可有見到?!」

  那名武官剛剛受命要去通知秦軍、為安全起見、將議和之會改於二十里以北的安昕。此時仔細一看來人的兵服,的確是秦軍的,為首之人說話的語音語調也完全是秦國口音,他立刻滿臉謙恭,向小盾牌作了一揖道,「大人所尋的,可是一個啞女?今夜早些時候,軍中的確有人在褒北山抓了一個啞女。」

  啞女?小盾牌心中都有些不確定。虞從舟更是覺得奇怪,楚姜窈是從褒西山山頂離開、向南返回褒山南麓虞軍營中,怎麼會出現在北面幾里外的褒北山?

  但此時任何線索都是好的,小盾牌急問,「她人呢?!」

  那武官忽然一臉尷尬,想了半天才膽怯地說道,「相爺擔心這陌生女子走漏風聲,所以… 所以… 把她綁到後山樹林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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