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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個啞巴?」那隊人中有人嘲笑道。

  但那為首之人沒那麼容易相信,說,「難辨真偽… 綁回去交由老爺處置!」

  一路上,楚姜窈哭得梨花帶雨,全然一副無辜遇劫、驚慌失措的樣子。及至到了那些人的營地,她一眼望去,營帳羅疊,數目之多竟似有千人駐紮在此。她更是想不清這裡會是何人。

  到了一間大帳前,一個士兵呼啦一聲掀開帳簾,把她推搡著拖了進去。帳中眾人似乎正在商議著什麼,見有兵士進來,便停下計議。楚姜窈一臉驚恐,淚朦朦地抬了抬眼,偷看了眼帳中高座上那人,一看之下,心中陡驚,這人面目好生熟悉,竟然是趙國奉陽君!

  奉陽君不是合縱軍的統帥麼,怎麼與秦對壘交戰之際、會在此深山出現?而虞從舟既然在奉陽君身邊安插暗間,並一路隱形行軍至此,似是早知他會來此地。奉陽君究竟有什麼不可告人之事?而虞從舟又究竟為了什麼而冒險?

  疑惑之際,她聽見那馬隊為首之人恭恭敬敬地向奉陽君稟明來龍去脈,所幸他們無證無據,因而他隻字未提、有屬下見到寧姑娘離帳之事 。

  奉陽君似乎一心都在方才與眾人商議的緊要事上,又見這女子哭得慌亂不堪、全無間諜寧死不屈的氣質,倒也不甚上心。只是聽到她是個啞巴的時候,忽然有些起疑。

  「啞巴?世上哪有那麼多啞巴?」奉陽君慢步踱到楚姜窈面前,陰沉著臉,狠狠地在她臉上掃視了一圈。

  「這張臉,總覺得好像哪裡見過。」奉陽君不緊不慢地說出一句,卻聽得楚姜窈背上冒起冷汗,或許是那次她扮成男裝「楚江遙」、跟著虞從舟去平原君府上時被他見到?

  此時她只得強撐,依然哭得哀哀惶惶,假裝聽不明白,心裡甚怕他會從她的容貌聯想到「楚江遙」、再聯想到虞從舟。

  餘光透過淚水,她看見奉陽君慢慢向側邊踱了兩步,走近一個侍衛身邊,她心中暗道一聲不好,鐵著心、暗暗將下唇吮進齒間。

  果然,奉陽君突然抽出那侍衛腰間的佩劍,璜琅琅一聲,聲猶在耳、他已然轉身,猛地將那劍刺進她腿中。她痛得瞬時佝僂起腰背,眼前全黑,完全抬不起頭,若不是身後那兩名士兵仍牢牢擒住她手臂,她必定摔匐在地。

  饒是她曾受過主人各種嚴酷的訓練,剛才那一瞬也差點忍不住痛喊出聲來。所幸她舌尖緊緊頂住牙齒,抑住喉間那猛然氣血,才壓制住自己、沒有發出聲音。

  「原來還真的是啞巴。」 奉陽君扔開手中那劍,以不屑的眼光看了看這啞巴,轉身走回上座。

  「為今之計,天亮後還是按原計劃與秦人會於寶津?」結束了這一個小意外,一個臣子上前問道。

  奉陽君揉了揉雙眼,有些疲憊道,「今晚我眼皮總跳,還是謹慎些好,絕不可讓其他四國聯軍或趙王的人察悉。狡兔藏三窟,鷦鷯存兩枝,你立即派人連夜通知秦人,改會於二十里以北的安昕。」

  「是!」 那人頓了頓又問,「這個啞女如何處置?」

  「天明便是我議和取封的好時辰,不要動刀殺人、壞了吉利兆頭。」 奉陽君抿了口茶,不緊不慢地說,

  「剝了她的外氅,把她綁到後山的樹林裡去。」

  不用動刀,亦可將她活活凍死

  ……

  「放了她!放了她!」 范雎驚喊著,霎時從夢中驚醒,呼吸依舊急促凌亂。

  他又夢見小令箭被官家惡少們圍在街心,他們拿著一桶一桶的冰水往她身上潑去,取笑著、謾罵著。冬日的冷風吹過,她的嘴唇凍得發紫,腿上也被冰塊劃出血痕。她沒有反抗,靜靜地跪在街上,不言不語……

  他披上衣,心有餘寒地推開門,走出房去。這個邯鄲的冬夜,似乎比當日的大梁更加寒冷,但為何今夜會忽然夢見少年時在魏國的舊事?

  小令箭… 她究竟在哪裡?本以為來到趙國邯鄲,便能遇見她。但到處找尋,卻仍無音訊。或許,依舊要等到梨花開時、才能再見?

  范雎輕嘆一聲,抬頭仰望星辰。按日程推算,再過十二個時辰,一切應該塵埃落定。不管那奉陽君李兌能不能活到後天,五國聯軍都會在秦國防線之外不戰自散。

  今夜本該一夜安枕,無可多慮,為何會夢見他最不願觸及的那些回憶?他心中惴惴不安,會不會是小令箭遇見了什麼危險?她究竟、是在哪裡?

  ……

  奉陽君營地的後山上,是一片樺樹林,淡白色的樺樹樹幹,映襯著漫山的皚皚白雪,純淨中透露著千年的寂寞。

  楚姜窈低下頭,看見腿上刀傷處流下的血,染污了腳下那片白雪。血跡旁邊,是小盾牌的那件冬氅、被扔在雪上。

  冷風呼嘯著掃過,一陣陣吹襲著她,掠走她身上零星的溫度。她單薄的衣裙一邊被吹得緊緊貼在身上,另一邊又高高揚起、凌空翻飛。

  此刻她真想蜷縮起來,抱成一個刺蝟團,只是繩索將她的手緊緊拴在高高的樹枝上,她動彈不得。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也越來越凌亂,不再受她控制。

  楚姜窈默默閉上了眼,自己已無親人,倒也無可牽掛。

  只是待到春天梨花開時,淮哥哥若遍尋不到她,定會傷心焦急。

  不止一次承諾過甘叔叔,要保護淮哥哥一生,發過的毒誓仍在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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