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人往後退一步易如反掌,往前走一步難於登天。以前年少的時候,只覺有情飲水飽,後來才知道,家世、門第、權勢、財富樣樣都是絆腳的門檻,再不濟些,家裡的雞毛蒜皮,旁人的唾沫眼色,明的暗的,眼紅的嘴尖的,件件都是殺人的刀。」

  「她年紀還小,正是情竇初開的時候,這一時的喜歡,是真的喜歡,還是夾著些別的東西?這種喜歡能否保持五年、十年、二十年?」

  「請恩公再想想吧。」薛夫人道,「如果恩公想得明了,一切都胸有成竹...我這個做母親的,想盡辦法也會成全自己的孩子。」

  「希望我的孩子不要成為另一個我...」

  門外有清脆的笑聲,春天帶著長留和婢女回來,正在庭中纏著阿黃打鬧,薛夫人對李渭盈盈一拜,飄然出去。

  「阿娘...」春天看著薛夫人笑盈盈的出來,提前上前,好奇的瞥瞥屋子,羞聲道,「你們兩人...說什麼了。」

  「恩公覺得謝禮太過貴重,不太願意收呢。」薛夫人柔柔笑道。

  「我也覺得太貴重了...其實不必的...」春天低語,「我謝謝他就好了。」

  李渭從屋內出來,面色極其的平靜,看著面前朝他狡黠眨眼的少女,極力微微一笑。

  薛夫人帶著春天告辭:「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吧。」

  春天回頭朝他揮揮手。

  而後幾日,春天時常抽空來看看長留和李渭,李渭神色如常,溫柔淺笑,有時候兩人只能說上一兩句話,有時候李渭會帶她和長留出去玩耍看戲,去酒樓吃東西,甚至還去馬場帶回了送給她的那隻小馬。

  春天覺得李渭心緒不寧,常常心不在焉的模樣,離別的日子在即,她心中亦是戀戀不捨,此去一別,何時能重逢,也沒個定數。

  陸明月和赫連廣再與李渭見面,言語來來往往,最後仍是提到他和春天之事。

  赫連廣只是拍拍他的肩膀:「兄弟,你也有今天。」

  李渭無奈苦笑。

  陸明月問:「是她了嗎?」

  李渭說:「是她。」

  「這個緣分可不一般。」陸明月道,「你們出門那幾個月,是不是發生了很多事情。」

  很多事嗎?那些事情在他看來都算稀疏平常,但當初真沒料想會有這樣的結果。

  陸明月嘆了口氣:「當時春天住在你家時...雲娘看春天和長留相處融洽,還動過那樣的念頭,最後被你拒絕了。她私下找人算過春天和長留的生辰八字...還試探過你對春天的心思。」

  李渭道:「當時我對她...沒有絲毫非分之想。」

  陸明月欲言又止:「你可問過長留的意思?」

  李渭道:「長留...他說願意的。」

  「你心裡有了人,我千萬分替你高興。」陸明月道,「但我把長留當親兒子看,雲娘走時最憂心的就是長留,我也答應她,好好照顧孩子,不讓他受半分委屈。」

  「你這幾日可能心思多,沒有顧及其他。」陸明月道,「但孩子就是孩子,再懂事,他的心思也藏不住。這幾日裡,我時常看著長留,和往日全然不是一個模樣,心不在焉,鬱鬱寡歡,問他他卻屢屢搖頭,我看他眼裡常泛著紅絲,是不是偷偷哭過了?他心思重,心裡又惦記著親娘,突然撞見你們那樣,心裡會不會有想法?」

  李渭皺眉,閉目捏額。

  他再問長留,長留只說願意。

  李渭蹲下,看著自己乖巧的兒子,盯著他清凌凌的眼:「長留真的願意嗎?以後讓春天姐姐讓你的後娘?」

  說出後娘的那兩字,他的心居然也在顫抖。

  「願意。」長留只覺父親的眼神銳利無比,悄悄往後退了一步。

  「長留,你在撒謊。」李渭皺眉盯著他,冷聲道。

  長留怯怯的咬了咬唇:「我沒有。「

  「說實話。」李渭喝道。

  「願意。」長留把眼一閉,蹲下身捂住頭,「爹爹...怎麼樣都好。」

  「爹爹是你最親的人,你連實話都不願意跟爹爹說了麼?」李渭嘆氣,摸著長留的小腦瓜,把他摟進自己懷中,「你心裡是不是害怕?」

  「我....我不想要後娘...」長留抽噎,「...我不想要春天姐姐當我的後娘...」

  「但我想要爹爹高興...」

  李渭將那個描金黑檀匣子送還了薛夫人,讓僕人轉了一句話:「受之有愧。」

  春天請李渭去喝了一碗羊肉湯餅,聽別館的小僕說,這家小攤的羊肉湯餅特別的好吃。

  湯餅鮮美,她緋紅的小臉生機勃勃,喋喋不休的說著話。

  李渭心不在焉的聽著,一聲不吭。

  她漸漸發現他的異樣,搖搖他的袖子:「怎麼了?」

  李渭溫柔一笑,等她將湯餅吃完,將她送回別館,柔聲對她道:「前幾日答應你的事情,我可能要爽約了。」

  她疑惑望著他。

  他微笑,眼神璀璨:「回長安後,別再來了,河西路途太遠。」

  她臉色霎時轉白。

  「為什麼呢?明明說好的...」

  「我不願意等。」

  他轉身即走。

  離去前一日夜裡,春天去瞎子巷找李渭。

  兩人沒有進屋,在庭中站里良久。

  秋風寒冷,她披了件長裘衣,微束衣頸綴著一圈雪白的皮毛,柔柔的,嬌嬌的。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