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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鬧也鬧過,氣也氣過,逃也逃過,還是擺脫不了他,一來二去,就在這呆了好幾年。」

  盛粥的碗是越窯白瓷,晶瑩溫潤如玉,出自江南,桌上的香爐是鎏金蓮花紋銀熏爐,非中原的能工巧匠不能造,吃的粥米是碧粳米,顆顆細長帶綠,香氣撲鼻,來自河東,這些東西在長安尚不算稀罕物,在此間一起遇上,這心思不言而喻。

  帳外兵卒的吶喊聲突然掀天而起,金鼓陣陣,馬的蹄聲嘶鳴聲,長鞭的嘯聲,士兵的鼓掌聲,吆喝聲此起彼伏。

  兩匹高頭駿馬,一灰一紅,相競馳騁在綠野之間,馬蹄咄咄,風聲獵獵,時而齊頭並進,時而奮起直追,兩人在馬上縱飛,衣袍呲聲飛揚在半空之中,宛若騰雲駕霧一般。幾輪追逐下來,直跑得兩匹駿馬鼻音咻咻,馬蹄微曲。賀咄的那匹馬是汗血馬,此時馬身上出了一身大汗,在日頭下閃耀著點點血色光芒。

  這一番縱馬過了癮頭,賀咄吁聲勒住馬頭,跳下馬來,看著李渭額面上的汗珠,猛然抽出長刀,扔在地上給李渭,自己取了身邊兵士的冷刃,對李渭冷笑道:「這一架早該打了。」

  李渭挑眉,毫無懼色,拂衣下馬,撿起地上長刀,雙眸如曜石:「打就打,當年戰場的贏輸還未定,這次倒可以分分上下。」

  風獵獵,日融融,綠野草伏,群人觀戰,兩個男人長身而立,執刀背手,面對而立,一個神色桀驁輕狂,一個神色冷凝肅穆。

  藍天一聲鷹隼長唳。

  兩人幾乎同刻揮刀,賀咄腳跟微踮,從地面一躍而起,掄起雙臂,揮動沉沉寒刀,甩盡全力,朝著李渭門面直直劈去。

  李渭猱身微撤,身形後退,腰腿兀然一沉,橫刀先取賀咄腰腹。

  刀風肅殺,能聽見鋒刃劈破虛空之音。

  辜雪和春天這時也出了營帳,見黑壓壓的突厥兵圍著操練場,校場肅穆,人人俱盯著正中兩人。

  兩個高大英武的年輕男子,面額濡濕,肌肉賁張,衣袍隨著身姿甩動飛揚,腿風和刀光橫掃豎劈,熱氣騰騰,全神貫注的揮刀搏殺,你進我退,猱身收臂,揮起一片凌亂又耀目刀光劍影。

  春天蹙眉,緊張的盯著李渭,辜雪也和她並肩站著,目光落在賀咄身上。

  片刻之後,兩刃齊齊橫劈向對方,眾人眼前閃過一線絢爛刀光,俱吞聲抽氣,定睛再去看眼前之景,兩人的刀都互相架在彼此脖子上。

  是敵?是友?

  賀咄瞥眼脖頸間的沉刀,刀鋒銳利,吹毛斷髮,汗濕的肌膚尤且能感受到這森森寒氣,他濃眉一挑,把自己架在李渭項上的刀往地上一扔,下頜一收,眼神狂傲。

  李渭輕哼一聲,也把刀拋在地上,目光睥睨。

  兩人驀的對上眼。

  未等圍觀人群揣度兩人的下一步動作,兩人爆出一聲短喝,俱矯身一滾,撲在一處,互相駕著胳膊在地上肉搏起來。

  李渭奮力將賀咄從肩膀上甩落在地,一拳狠狠錘著賀咄肩頭,咬牙道:「你這個混蛋。」

  賀咄摔倒在地,氣勢尤且不輸,單手掄拳,砸向李渭肚腹:「你又好到哪裡去。」

  兩人扯著彼此手臂,在地上一滾一揚,拳腳來往,一下一下,用力砸在對方身上,不管狼狽,不管看眾,只想解氣,鐵拳沉腿,互為桎梏,最後打不過癮,拳頭都往彼此臉上招呼:「你怎麼能活到現在。」

  「你不死,我又焉能比你早死。」

  「當初就不該讓你活。」

  「我又如何會放過你。」

  堅硬拳頭雨點般落下來,許久之後,彼此揮灑盡所有的力氣,兩人齊齊放手,半癱在地,俱是眼鼻酸痛,口乾舌燥,汗出如漿。

  賀咄毫無顧忌坐在草地,抽出腰間酒囊,大灌一口,遞給李渭。

  李渭接過酒囊,痛飲一番,又扔給賀咄。

  「李渭,這些年,你性子沉穩了很多。」

  「你也變了樣子。」

  「這些年過的還好麼?」

  「還湊合,你呢?」

  「也湊合。」賀咄問,「還當我是兄弟麼?」

  「我還是那句話,沙場上,我們永遠是敵人。」李渭起身往外走。

  「你已經從墨離軍退出來了。」賀咄追著他,「要不要來突厥,我可以給你世上的一切。」

  「我是漢人。」李渭頭也不回。

  賀咄摸摸唇角的血跡,在他身後微笑道,「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執拗。」

  「你也是一如既往的狼子野心。」

  「李渭,對不起。」賀咄低聲道,「十分抱歉,當年在墨離軍,我設計陷害你,斷了你的大好前途。」

  李渭回過頭,雙手抱臂,冷然道:「戰場無情誼,你對我使什麼計謀我都可,但我當年說的話,希望你記得。」

  「百姓無辜,止殺戮。」賀咄道,「我記得的,我也向你保證,我做的到,我會做的很好。」

  第66章 尋白骨

  賀咄和李渭的面上俱都掛彩, 辜雪取了藥膏給兩人塗藥,這一架之後,兩人神色雖然依舊如常, 但春天感覺兩人關係略有微妙變化,飯桌上的氣氛稍稍好了些。

  吃的是水晶駝峰、蜜炙羊肉、煎鹿血腸、響油牛酥、金桃甜釀。辜雪和春天慢慢說著話, 賀咄幫辜雪取牛酥, 李渭替春天切鹿腸, 兩個男人的手在半空中相遇,眼神一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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