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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焉知我沒有試圖去救過他們。」賀咄雙目血紅,也狠力拍了拍桌子,桌上的碗碟叮噹作響,「幾年前我剛從中原遊歷回來,手上什麼都沒有,沒有權、沒有兵、我父王和大哥要一意孤行,我奈何不了他們。但如今,我大哥勢微,我有了親部,你又焉知我成功後,我不會施仁政、禮賢良、安撫百姓?我也可以成為這大漠裡群雄仰視,萬民愛戴的突厥王。」

  話音剛落,那張包金紋彩的桌子在兩人手下晃了晃,吱呀一聲,轟然倒塌,桌上的金杯金盞嘩啦俱摔在地上,滿滿的湯汁酒水濺在幾人衣上。

  氣氛在那一瞬間凝固,春天和辜雪默不作聲的在一旁,李渭和賀咄相繼頹坐在各自的圈椅上。

  春天去看李渭,只見他滿面冷肅,墨瞳凝凍,默然不語,是她從沒見過的肅殺模樣。

  賀咄半晌呼出一口氣,對著春天道:「殺你父親之人確實是我突厥子民,但也早已死於你們漢軍刀下,沙場無情,我對你父親的死敬以遺憾,但不會愧疚。你父親的遺骸,我幫你尋出來,送回去安葬。」

  他霍然從椅子內站起來,不看李渭,神色桀驁,目光清冷,大步朝外走去。

  辜雪握了握春天的手:「請節哀,逝者已逝,生者還需保重,我敬佩妹妹的勇氣,也很希望你早日找到令尊的遺骸,還歸故里。」

  她微微嘆氣:「賀咄他...性情固執,人卻不算壞...在突厥貴族裡,他算難得心善,他剛說的這些話...我和他一起生活了四年...也始終無法扭轉他的半分心思。」

  她轉向李渭:「雖然和郎君緣慳一面,但聽賀咄提及過許多次郎君的名字,他很愛說那些往事...說你們少年相遇,你救過他的性命,兩人還一起遊歷了不少地方,雖然不見面,但他一直記掛著你...」

  「不早了,我讓人進來領兩位貴客早些歇息,有什麼恩怨,明兒再了吧。」

  她施施然出去,帳外寒風透過羅裙,侵骨冰寒,回到自己的氈帳,見賀咄躺在自己的床上,一雙長腿垂落在床沿,閉目養神,不知再想些什麼。

  這間氈帳外看普通,入內卻大有不同,拔步床,青羅帳,金猊香爐百寶架,螺鈿屏風山水繡榻,妝檯上擱著奩匣,書案上擱著筆墨,一側桌上還擱著不少飄著藥氣的瓶瓶罐罐,正是長安城內她香閨中一模一樣的布置。

  辜雪舀來熱水,沾濕帕子替賀咄拭臉,溫熱的羅帕覆在他面靨上,而後是柔軟的手輕輕在面上擦拭。

  「跌羅帶他們兩人歇息去了。」她道,「你見到李渭,很不一樣。」

  他略微嗯了一聲,伸手一扯,將帶著藥香的柔弱女子扯在身上,聽見她一聲輕呼,扔開臉上熱帕,敏捷翻身覆在她身上,伸手去扯她的襦裙。

  辜雪去推他的胸膛:「賀咄,別隨時隨地發//情。」

  賀咄怒氣還未消散,眼神冷銳,炯炯目光盯著她:「看見他們兩人,你是不是又想偷偷跑回長安?」

  她盯著他:「我回去做什麼,你一次次把我擄來這裡,我清白早失,還有什麼顏面回去。」

  賀咄將遒健身體像陰雲一般籠罩在她上空,見她雪白的容貌染上一絲紅霞,正色道:「那你給我生個孩子,雪兒,給我生個孩子,我才心安。」

  辜雪別開臉龐,不說話。

  粗糙冷硬的手指抽開襦裙的系帶,她只覺身上一涼,身體又旋即熱起來,咬牙道:「賀咄,你總是拿旁的東西來桎梏我,這又何必呢。」

  他冷哼,加重手上的力道:「你壓根不想留在這,若是真心實意的願肯,如何同床四年,還未見你有孕。」

  「你最擅長千金科,這幾年,使出的那些避孕的法子我防不勝防,你不想有孩子,也不甘心跟著我。」

  「生個孩子出來做什麼?生個兒子,以後還要教他殺人,殺他母親的同胞,侵擾他母親的故土。若是生個女兒,難道要按你們突厥習俗,將她溺斃。」

  「現在沒有人敢溺斃女嬰。」他鼻音咻咻,「我下過禁令,這種陋習會慢慢消失。」

  辜雪搖搖頭:「我不願意...我不願意我的孩子活在這樣的地方...」

  「那你留下來,改變我們。」他挺身,「留下來,給我的子民治病,免於他們受病痛的折磨;教化我們的婦女,教她們照顧家庭,撫養後代;教養我們的孩童,讓他們知禮節懂孝悌,脫離野蠻。」

  」賀咄,我不是神人,也不是聖人,我只是個普通人。「她屏住身體的戰慄,「我們是敵人。」

  「你是我的妻子,我的敦啜,以後也是突厥的閼氏。」

  「如果你死了,我就是你兄弟的女人。」

  「禍害遺千年,我怎麼會死,當然要好好活著,讓你一輩子也離不了我。」

  羅帳上的折枝花如遇晚風急雨蕩漾,雪白淺褐之色俱沾了濡濕的霧,風乍停,忽然又篩過一陣急雨,跌落高處枝頭搖搖欲墜的靈魂。

  跌羅見金帳里滿地狼藉,李渭臉色半是頹廢,半是冷硬,知道賀咄和李渭兩人有了齟齬,搖搖頭,認命的嘆了口氣,命人進來收拾,將李渭和春天送入了氈帳。

  春天眨眨眼,看著李渭仍一聲不吭的坐在圈椅里,面色寒凍,雙眸頹廢,塞了杯熱茶在他手中。

  直到那杯茶由熱轉冷,李渭才吁出一口氣,眨眨眼,將滿腹情緒收斂起來,神色漸漸溫和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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