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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抿著唇,抬頭輕輕的瞥了他一眼,臉上閃過一絲古怪之色,斟酌再三,貝齒咬了咬柔軟唇壁,長睫抖抖,眼裡光彩流轉,鬼使神差,輕輕點了點頭,窩進了他的懷中。

  春天螓首枕靠在李渭腿上,將身體蜷縮起來,李渭攏攏羊裘,將她裹住,又蓋上氈毯,把她嚴嚴實實蓋住。

  眼前是漆黑一片,暖和的所在,李渭的身體,成年男子的氣息,她熟悉的、使人安定的味道包容著她,春天長長的打了個哈欠,放任自己沉沉睡去。

  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再醒來春天有些兒懵,不知自己身處何處,只覺全身暖融融的,伸手一摸,起先是衣料,而後是衣料下溫熱又堅硬的觸感,再然後,是節奏鼓動的起伏跳動。

  羊裘很快分開一條縫,是李渭英朗的臉和漆黑帶笑的眼:「醒了?」

  原來她手撐在李渭胸膛上。

  春天忙不迭收回,被李渭扶坐起來,環顧四周,這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羊裘之外,是刻骨的寒冷,身邊的篝火已然快要熄滅,只露出一縷橘色的微弱火苗。

  她打了個寒顫,從地上站起來,看看外頭的天色,揉揉眼,問李渭:「什麼時候了?」

  「夜深了,外頭雪剛停。」李渭亦是起身,「火快熄了,我去找點樹枝。」

  雪的確停了,灰藍的天凍的如同冰晶,星月皆不見,只有滿地的雪,將這夜照的清凌凌的透徹。

  「我同你一塊去。」春天裹緊羊裘,跺跺腳,呵氣吐出一片白霧。

  「外頭很冷,你在這裡待著,水囊里的水已經結冰,燒點雪水。」李渭將箭囊背上,「我很快回來。」

  「早點回來。」她追著他出去,見李渭消失在皚皚白雪只見,再看四周,新雪厚如毯,被冷風壓的嚴實,兩匹馬兒身上都落了雪,追雷精神尚好,她的棗紅馬已是精神懨懨,仆伏在地。

  春天哆嗦著替馬兒拍去背上落雪,又忙去燒水,不多時,見李渭抱著柴火,一手還拎著幾隻黑乎乎的東西回來。

  李渭拍拍身上落雪,將手中東西揚起給春天看,挑眉笑:「運氣真好,正遇到幾隻雪停出來覓食的土耗子。」

  春天一看,李渭手中正是幾隻灰不溜秋的絨毛老鼠,小眼如豆,身軀肥胖,十分不好看的模樣,嫌棄且猶豫的問:「能吃嗎?」

  「這是吃草根和草籽長大的田鼠,和臭水溝里的老鼠不一樣,味道很不錯。」

  門口有兩匹馬兒的馬糞,已然凍的硬邦邦的,李渭也撿了回來,投入火中燃燒,篝火燒的旺盛了些,架上火上的土耗子剝了皮,被火苗一燎,滋滋的油星往下滴濺,濃郁的烤肉香氣也逐漸往上冒騰,春天吸一口氣,只覺腹中都是饞蟲,而後再咬入嘴中,確實是肉質肥厚,油花噴香,味道極好。

  篝火旺盛,飲過熱湯,又有油水果腹,確實把寒意驅散了幾分,之前又睡了一覺,這時尚且不困,春天就撿著濕柴,一根根放在火上烘乾。

  寂靜之間,洞外的追雷突然躁動起來,長嘶一聲,其後棗帶著紅馬也連連嘶鳴。

  李渭兀的停住酒囊,快步邁了出去。

  夜色靜悄悄的,雪地里空無一物,春天瞧見李渭向前走出幾步,而後半蹲,凝視著雪地,她亦跟隨而上,雪地上有三兩行極淺的爪跡。

  她瞧見李渭的面容分外的平靜,嘴角卻抿了起來,只在冷泉驛看過他這樣的神色,惴惴不安的問他:「這是什麼動物的足跡?」

  「狼。」李渭將雪地上的足跡抹去,起身環顧四周。

  春天心神一凜:「幾...只?」

  李渭想了想:「可能是兩三隻,也可能是...一群。」

  他拍拍手:「走吧,回去吧。」

  春天忐忑,問他:「我們被狼盯上了?」

  李渭將火勢燒旺,示意春天:「可能下雪,他們出來覓食正好遇上了,你睡一會,天亮我們就走。」

  春天哪裡能睡的著,挨著李渭躺下,輾轉幾下,從氈毯里探出頭問他:「很可怕嗎?」

  李渭沒有回話,將自己的箭袋翻出,出門之前,他只帶了十顆箭頭,如今只剩六顆。

  春天心頭一沉。

  第二日天光初亮,李渭就帶著春天上路。

  冰雪封地,冷風呼嘯,地上不是鬆軟的雪,而是一層厚厚的冰霜,馬蹄踏上有硿硿的聲響,春天的馬應是久居平原,慣走沙磧,極少行過山地,因行路急切,地面濕滑,屢屢仆地,前路行的舉步維艱。

  行路兩側,不時有窸窣穿行的聲響,似有黑影在雪間竄過,認真去尋,卻只能探見一片空。

  李渭臉色並不太好,卻也並未顯露太多。

  追雷卻連連躁動,甩動馬尾,不時嘶鳴起來,帶著棗紅馬也躁亂不安。

  「是狼在跟著我們嗎?」春天心有惴惴。

  李渭面色肅穆,點點頭,抓緊韁繩:「要快點下山,山里可能有狼群,它們在跟蹤,集聚。」

  兩人一刻不停,李渭帶著春天連軸趕路,沿路針柏樹上俱掛著寒霜,冰霜滿地,兩人在馬上以冰雪胡餅充飢,行了半日,春天指指身後,顫聲道:「李渭,狼在身後。」

  李渭回頭一瞥,只見三四隻灰毛尖腮的畜生,隔得不遠不近的追著兩人。

  他嗯了一聲,帶著春天往前策走,手卻鬆開韁繩,按在箭囊上,夾腿驅使坐騎:「追雷,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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