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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老者見李渭接了東西,盯了他一眼,復又咕噥兩聲,轉身走開。

  李渭把東西托在手中,盯了兩眼,偏首對春天道:「老人家應該是回紇人,他見你只著回紇衣,卻不帶回紇冠,禮節有失,所以把這個冠頂塞給你。\"

  他瞧瞧手中的不見原形原色的物品,敲了敲,正色道:「這是個錯花銀冠,不是普通的回紇冠,樣式古樸,是很多年前的老物了。」

  春天驚疑,看著他手中黑乎乎的物件:「既然老伯是回紇人,怎麼會孤零零的一人留在這裡荒無人煙處。」

  「許是什麼原因滯留在此處,不得歸吧。」李渭嘆道,「伊吾地處要塞,突厥、羌、焉耆人,漢人不少,人潮興旺,往來絡繹。」

  兩人將銀冠擺在地上,春天用布巾去擦蛛灰,露出發黑的銀冠,花枝糾纏,一葉一花栩栩如生,只覺頗為不俗。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沒了。。

  困了,寫一點睡覺去。。下一章補全

  大家晚安。。

  第51章 新羅婢

  銀冠通體鏨花, 花葉枝蔓都用銀絲纏繞而成,珠玉點綴其中,重工精美, 只是陳年舊物,保養不當, 致使明珠蒙塵, 在此凋敝山野間, 牧羊老者家中藏有如此富貴之物,兩人都不免心中驚訝。

  耄耋老者駝著背,將羊群趕入圈中, 背手進了屋內, 半晌後出來,已經脫了羊裘,著一身破舊的看不出顏色的百結衣, 捧著個豁口的黑陶大碗出來,將近旁一間木屋的門推開, 將碗擱於門旁, 混濁的眼看了兩人一眼,也不說話, 蹣跚走開。

  倒是個古怪又孤僻的老人家。

  春天見老者回了屋內,將屋門緊闔, 又見李渭走近木棚,將碗端起, 仔細端詳。

  碗中盛著小半碗混濁的液體, 那氣味尤其古怪,似有酒香,又有腐肉的氣味, 李渭緩緩晃動黑陶碗,低頭微嗅:「這是回紇的迎客水酒,是羊羔酒。」

  李渭搖搖頭,將那碗擱在原處,春天跟隨而上,近前瞥見那黑陶碗,瞪圓了眼,旋即又將眼神挪開。

  那酒水裡飄著密密匝匝的白色的小蟲,沉沉浮浮於其中,線長模樣,頭部兩黑點為眼,尾部尖翹。

  「是酒蟲。」李渭解釋道,「無毒無害,倒不礙事,就是有礙觀瞻。」

  木屋低矮昏暗,被大片灰塵裹著,處處結滿細密蛛絲,角落堆著紅柳、芨芨此類的柴禾,窗下貼牆放著一張短窄木榻,上頭胡亂堆著些陳舊的布帛被褥,一側還翻著只蒙灰的虎頭布枕,這似是家中兒童的睡榻。

  李渭見此情景,斟酌道:「今夜就先如此吧,夜裡山石迷障,極易迷路,明早再趕路。」

  春天點點頭。

  夜幕降臨,李渭去向老者敲門借用薪柴,屋內亮著瑩瑩微光,門窗卻一直閉著,屋內混濁又奇異的氣味隔著縫隙飄來,老者聽見李渭在門外說話,近前來隔著窗含糊咕噥幾聲,又自顧自的走開。

  李渭行走西域許多年,粗通胡語,只是老者語調怪異,口音奇特,幾乎聽不出說的是又什麼,又孤僻不與人接觸,也只得作罷,自去生火。

  春天瞥瞥屋子的火光,狹小的窗上隱約映著牧羊老者彎駝的身影,「我們是不是打攪了老伯,惹他不悅。」

  李渭將火燒起:「許是這山坳經年未有人經過,他一人獨居慣了,孤僻不愛與人言而已。」

  兩人簡略吃過,聽見老者在屋內咳嗽幾聲,滅了燈火,歇息去了。

  春天回了木屋,拍拍那隻破舊的虎頭布枕,將木榻一角簡略收拾,只打算胡亂湊合一夜。木屋窗洞窄小,木條破碎,只有一線月光借著窄窗透入。

  李渭守在門外,身影篩過門縫投在地上。此夜月光甚亮,通透舒爽,但春天只覺呼吸壓抑,自進入此山坳已來,只覺鼻尖一直縈繞著一股奇異的氣息,那氣味有絲古怪,又很陳舊,像是蘭香和惡臭糅合一起,極其微弱,但屢驅不散,瞬間被風拂去,又被風吹來。她被那一絲氣味熏的腦仁發疼,蜷躺在那小榻上,只覺眼皮黏厚,身體沉重,很快睡去。

  夜半時分,春天模糊聽見一陣低語聲,間夾著咕噥咕噥的笑聲,睜眼只覺頭腦昏漲,門縫瀉出一絲微光,瞧見李渭靜然站立,不知在看些什麼。

  她下榻,推門而出,門吱呀一聲輕響,驚擾了月下之人。

  春天順著李渭的目光望去,借著流淌月色,可見屋前正中有一張殘破黑椅,椅上斜靠著一人,正沐浴著這清亮月色。

  那椅上之人,著一身已褪色的緋紅的回紇袍,頭戴真珠高冠,寶玉腰帶,衣下身量極其修長枯瘦,骨骼在衣下扭曲的近乎詭異。

  月光灑在臉龐上,這不是一個人,乃是一具萎縮成一條的灰黑的乾屍,已然發硬發乾的肉束黏連在骨骼上,皮膚已然結殼成破帛,一片片斑駁掉落,亦不辨男女,不知容貌。

  濃郁的氣味從乾屍身上傳來。

  春天目睹此景,汗毛倒豎,不知如何應對,突然被李渭捏住手,一陣微痛從手心傳來。

  老者旁若無人,自言自語咕噥著替乾屍肅正衣冠,又驅趕乾屍上蚊蟲,將乾屍的手臂雙腿露在月色下,似是晾曬。

  他動作柔和,面容溫和,仿若殷勤對待愛侶,眼裡滿是殷殷情誼。

  李渭不驚不懼的朝著乾屍致禮,施以敬意,又扯扯春天衣袖,春天回過神來,也依樣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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