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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珏心下一驚,手指輕顫,小心翼翼往前走了一步,誘哄:「過來,阿生過來。」

  媚生沒說話,忽而縱身一躍,從高台上跳了下去,最後留下的,是一個慣常嬌媚的笑。

  李珏飛身撲過去時,只來得及抓住了她的一片衣角,他渾身顫抖著跪坐下來,一疊聲的喊:「來人,來人!去尋!」

  她昨夜臥在他胸前時清甜的體香還在,痴纏時那一聲聲的夫君還在,他以為她放下了怨懟,一切雨過天晴,要守望他們的來日方長,原來,原來只是一場夢。

  她要帶著他們的孩子,死在他面前,讓他痛悔一生!

  他升起滔天的怒意,告訴自己,她真是膽大,以為真能報復到他?可是為何,他竟忍不住顫慄,升起不可知的巨大恐懼。

  他蜷縮起身子,哪兒哪兒都疼,為什麼這麼痛,他不曉得,只知道真疼啊,鈍刀子割肉一般,一片片凌遲他的心房。那時候十五歲,母妃兄長一夜斃命,也沒有這般深切的痛。

  原來,她真的料准了,他早已是任她擺布的裙下之臣。

  「陛下,陛下。」副全顫顫巍巍的跑過來,人未到聲已至:「昨夜剛下了場雨,濕滑的很,這山路又陡峭,怕是一時半會下不了山崖。」

  李珏從驚懼中回過神,轉頭一望,扯住採藥人系在山崖上的繩索,縱身躍了下去。

  副全上了亭內,只來得及看見聖上袍角一閃,沒了人影。

  他驚呼一聲,跌坐在了冰涼的地上,聲嘶力竭的喊:「快,快,救陛下。」

  ......

  媚生意識回攏時,以為自己定是到了司命的浮生殿。

  立時便想揪住司命那廝痛打一頓,只身子一動,便覺出鑽心的痛,也分不清哪裡痛,渾身都是散架般的難受。

  睜開眼,映進眼瞼的竟是李珏輪廓鮮明的臉,他如玉的面上染了星星點點的血,眼尾通紅,緊緊咬住後槽牙,抱著她的手都是抖的,見她睜了眼,第一句話便是:「蘇媚生,你哪兒都別想去!」

  媚生心下一驚,抬頭看見座上慈悲的佛像,才明白這是又回了寒山寺,對上李珏那張極力隱忍怒意的臉,吸了一口涼氣,立馬閉上眼裝暈。

  怎得這都死不了?跳崖啊,這可是真的跳崖啊!

  她其實是對凡人生死看的開,死了這一回,還有下一世,她只是想儘快見見司命,要他給蘇家人個圓滿的來世。

  「娘娘,娘娘,你醒醒。」是小橘帶著哭腔的聲音,她爬至近側,哀求著來晃她的衣角:「娘娘您的命是蘇大人拿全家人的命換來的,你怎得能不珍惜?便是蘇大人在天有靈,看見你如此,又怎麼能瞑目?你這次是走了大運,被山崖上的樹枝掛住了,若再有下次,哪能.....」

  小橘說不下去了,只一個勁的磕頭,磕的咚咚直響。

  媚生只好睜開眼,張了張口,咳出一點血腥子,細若遊絲道:「小橘,不許磕了。」

  一隻帶了薄繭的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李珏衣袖上浸滿了血跡,淋淋漓漓往下淌,聲音有些發顫,狠厲道:「蘇媚生,若再有下次,你這貼身侍女,朕有一萬種法子讓她生不如死,你好好掂量!」

  媚生一陣厭惡,他要了她全家的性命,從未有一點負罪感,反而要她忘卻嫌隙,待他如初,現如今連她的侍女也不放過,真是黑心腸!

  她別過臉,不想看他,目光定在他還在滴血的袍袖上,輕笑道:「生死有命,這怕由不得陛下,你看我流了這樣多的血,連陛下的衣裳都盡皆染透了,可見是救不活了。」

  「那是朕的血!」李珏微勾了勾唇角,忽而身子一趔趄,咕咚倒在了媚生身側。

  一群宮人擁著幾個懂醫術的高僧急急圍了上來,福全急的跺腳,對著門邊的內侍道:「太醫呢,太醫怎得還未趕來,去去去,再去看看。」

  他說完,忽而跪在媚生面前,一臉的後怕:「娘娘,蘇家這事,本不是陛下本意啊,那場大火是蘇大人親手放的啊.....當初蘇家出事,是陛下力排眾議,保下了您,現如今這峭壁濕滑,也是陛下不顧安危,將您救上來的,帶了一身的傷啊!我打小兒伺候,從未見過陛下如此慌亂,您便行行好,體諒體諒陛下吧,老奴求您了!」

  媚生忽而覺得疲累至極,所有人都說李珏寵她護她,是她不知好歹,要作天作地,可是沒有人記得,蘇家那些鮮活的人命,在皇權碾壓下,便如螻蟻般不堪一提。

  明明是他帶來的這場災難,現如今卻而要她感激他護住了她,她真是不甘啊!

  第38章 閉門羹

  七月天已是悶熱起來, 景仁宮裡卻還鋪著厚厚的絨毯,便是紅漆宮柱上都包了軟緞,燭台之類的尖銳之物也都收了去, 為的是防止宮裡那位再尋短劍。

  小橘被李珏扣在了御書房,放了話, 若是媚生敢傷自己一分,他便傷小橘三分。

  媚生到底是忌憚,安安穩穩養了月余,才將身子骨將養的好了些。

  她那日懷孕的謊言也被李珏揭開了, 當時無非是想讓他再痛上幾分,現在倒是覺出幾分怕來,她不怕乾脆的死, 就怕活著受罪。

  只李珏那邊也無甚動靜, 微微讓媚生放下心來。

  這日拖著身子下床走了幾步,忽覺這月余來不離她左右的幾個嬤嬤竟不在,剛想開口喊人,忽見開著的支摘窗前樹影婆娑,借著廊下昏黃的宮燈, 隱隱約約瞧出個模糊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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