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C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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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北琛越說越激動,「你懂得什麼是最絕望的嗎?這社會上,不是你沒有那個實力,不是你努力不夠,而是你天生——就沒那個火的命。」

  「你也在各個領域涉獵過,你應該知道的。」顧北琛閉上眼,嘴唇里的話,輕飄飄地灌進陸斐言的耳朵里,「圈子的法則都是互通的,站在金字塔頂尖上的人,永遠就那麼少數。肉只有一塊,拿得到,多數是幸運兒。」

  「我不否認你的說法。」陸斐言頓了頓,「但也不完全贊同你的觀點。

  這社會上,也許一開始的時候,腳踏實地很難,但是後來,越來越多的人會見證你播種的汗水。」

  顧北琛揉了揉眼,緩和了下澀痛,「阿言。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話題一旦被扯開,就像是開了閘門的水龍頭,嘩啦啦地,抑制不住。

  他們走進練功房,顧北琛盤腿坐在鏡子旁,「三哥之前邀請我去客串個角色,我第一次在劇組裡,認識了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大哥。」

  往事一幕幕,浮現在面前,顧北琛至今都記得老大哥染上了老年斑滿是皺紋的手,「演員的最基本要求,是形象要好。」

  「你我都是得天獨厚的人,應該感謝天恩浩蕩。」

  陸斐言坐在顧北琛的對面,靜靜地聽顧北琛聊起過去的事情。

  「老實說,導演一開始選的配角並不是我。」顧北琛聳了聳肩,「之所以被相中,是因為給劇組送應援餐的時候,三哥因為檔期的原因,使得整個組沒辦法繼續運營。」

  「當時,導演就站在我面前說,能不能抽半個小時,哪怕當一個小小的配角,有個露臉的機會——」

  顧北琛衝著陸斐言,扯了一抹寬慰的笑容。

  「那天,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去試戲了。」

  顧北琛拍了拍她的手背,繼續說:「可是一想到——我比別人,多出了個優勢是這張臉。有的人明明實力雄厚,卻被阻擋在這扇門外,我的心就會很難受。」

  那日的風很大,為了還原劇本的下雨情景,道具組抓起高壓水槍,開始噴水。

  顧北琛哆哆嗦嗦地衝著老大哥說台詞:「為何五十歲,你仍然不肯放棄這個白日夢?」

  老大哥悲悲戚戚道,「若是我放棄了,那才是真正的,什麼都沒有了呢。」

  「CUT。」

  導演那邊拿著喇叭喊著:「難得今天沒有NG的次數,一會兒,再多拍幾條。」

  從白晝拍到黑夜,後期製作人員已經將今天拍攝的內容剪輯成了片花,預備過幾日,提前放到網上去推廣。

  「小顧。」下戲後,老大哥握住顧北琛的手,感謝道:「我姓王,能跟你一起拍戲,真的是太激動了……」

  「王大哥。」顧北琛不著痕跡地將手,從王大哥手裡掙脫,「咱們還是一起,去看看今天拍攝的成果吧?」

  「嗯。」王大哥神采飛揚地與顧北琛,進入後期製作人員的房間。

  這路上,他顯然很興奮:「小顧。我拍戲四十多年來,還是第一次露臉呢。都是跟著你一起沾光啊……」

  當年的顧北琛,大概很難理解王大哥眼裡的興奮,畢竟自己為了三哥。

  製作人姓劉,見顧北琛走進來,笑著大聲喊了句:「四爺下了戲,來看看自己拍的效果嗎?」

  顧北琛點了點頭,可是接下來在電腦上呈現的內容,讓他都覺得很尷尬。

  明明王大哥跟他一起近距離的對戲,可是王大哥的臉,卻做了虛化處理,甚至後面的,乾脆連鏡頭都減少了。

  「為什麼王大哥的鏡頭,只閃現了幾個?」顧北琛指著電腦,「而且面部也不清晰。」

  製作人翹著二郎腿笑道,「四爺。你可能不知道,像這種配角,還是NPC的那種,有虛化就該偷笑了,有的連聲音都沒呢。」

  是啊。

  這個社會,可不就是如此不公平的麼。

  王大哥飾演的是那種不起眼的角色,連上鏡頭的機會都沒有,明明已經有了多年的拍戲豐厚的經驗,可是在有的無任何演技的靠臉的年輕演員面前,倒顯得有些可笑。

  「實際上在片場——」顧北琛仰著脖子,對陸斐言說:「王大哥比誰都努力——

  可是,製作,連讓他在電視上露臉的機會都不肯給。」

  「能不能火,是一回事。」

  顧北琛將苦澀咽回心底,「但是你連這個機會都不給,甚至到最後電視劇演員表里,都沒有王大哥的名字。」

  顧北琛伸直了長腿,緩解酸麻,「阿言。我說了那麼長時間,你能明白嗎?

  我們都是屬於那種自己有份好的平台,再加上後面我們努力一點,就可以得到的比任何人多。」

  這個圈子裡有很多人,期間並不乏刻苦耐勞上進的人,顧北琛說得那些,陸斐言何嘗不知道。

  王大哥的行為,像極了文圈的行為。

  想起過去的種種,陸斐言儘量讓自己的眼淚不掉下來,「你說得那些,我都明白。儘管世界如此黑暗,我還是願意相信光明。」

  「你知道嗎?」陸斐言衝著顧北琛笑了笑,「人生的這條路很長,可是堅定初心的人卻很少。」

  「好比,你過去在商圈,不願意靠著那種骯髒的手段迅速上位,我也是一樣的。」

  我們都知道,自己明明可以少走這麼多彎路,用最快的途徑,去抵達別人在背後努力許久才達到的高度。

  寧願過程艱辛一些,也不願意更改初心。

  冷到發抖又怎麼樣,至少還有你在身邊,只要彼此在彼此的身邊,所有的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

  「而且——」陸斐言調整著自己的情緒,對著顧北琛說:「你剛剛有一點說得太喪了。

  這世界上,雖然努力過不一定得到,但是努力過後,比之前的自己過得好啊。

  如果你不想著改變自己,那麼永遠只能夠守著一個糟糕了的自己。」

  圈子紛雜。

  許多人,在同行的路上就變了味道。

  為了迎合著大眾,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更改著原本那個純善的自己。

  好比,季晴晴。

  人們進入了一個圈子,成了不可描述的怪物,甚至會侵蝕著腦漿,變得世俗。

  名士的高雅,只有他們自己懂得。

  而大眾,戴著有色的鏡片,表面上恭維一句,背後充斥著笑聲。

  我們身處於這樣的圈中,無法改變別人,無法迎合別人,只有自己保有初心,腳踏實力,踏出屬於我們自己的路子來。

  好久,沒能這麼隨心所欲地暢談。

  顧北琛的一句話,讓陸斐言把所有的慨嘆,打入了冷宮:「阿言。你還是太單純了些,難道不知道現在的所有,都是在金錢的基礎上嗎?你以為窮人連飯都吃不上,溫飽都沒辦法解決,還會學著我們一樣故作清高的,談夢想嗎?」

  「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男人搖了搖頭,進了電梯。

  或許是好端端地一場促膝長談,變成了一場喧囂的戰爭。

  顧北琛每次健身完,總會洗澡。

  而陸斐言就在這個時候,進入了衣帽間,五分鐘以後,換了個行頭,離開了別墅。

  冬日海邊的風,扎在皮膚上,冷冽入骨。

  商月兮剛剛賭氣出來歸出來,可偏偏忘記帶手機了。

  也不知道哪裡來得毅力,居然徒步從海邊的別墅走到了老胡同口,向門衛要了鑰匙,打包了些許行李。

  「小月啊,你這是要出遠門啊。」

  「嗯。」商月兮沒跟門衛說太多,「出去去拍戲呢。」

  「小月現在成了大明星,就是不一樣。」

  門衛衝著那抹嬌小的影子揮了揮手,「下次來得時候,記得給我簽個名字啊。」

  「沒有問題。」

  好在的事,很多證件材料都在酒店。

  整理好一切以後,商月兮去火車站買了通往南方的車票,瞧著人來人往的人群,踏上了一段沒有目的地的旅程。

  她坐的是普通的綠皮火車,鄰座的小姐姐問:「你也是去南城的嗎?」

  「南城?」

  「你不知道嗎?」

  那小姐姐皺著眉毛:「你難道不是去參加歌手大賽?」

  「歌手大賽?」商月兮眼睛一亮,剛好,她需要一個向顧南風證明自己的機會。

  「有什麼參加的途徑嗎?」

  「就是你登陸官網。」小姐姐抱著平板,邊刷邊給商月兮解說:「點擊下方這個報名的,提交個人資料就好了。」

  「你可以幫我報個名嗎?」商月兮咬著唇,自我介紹著:「我叫阿月。生日是九七年的五月十八日。」

  「好的呀。」小姐姐邊說邊操作著:「我也是九七年的,全名劉囡囡,你叫我囡囡就好。」

  綠皮車轟隆隆地馳行,商月兮很快沉默起來。好在,乘務員過來檢票,才緩解了尷尬。

  「你這張票,上一站就該下車的。」

  乘務員皺著眉毛,「你想去哪?」

  「南城。」商月兮的聲音變得有些清冷,「一共要補多少差價?」

  「四十。」

  付完錢後,商月兮忽然想到了顧南風,不知道這個時候他在做什麼。

  海邊別墅。

  顧北琛洗過澡以後,翻遍了整個別墅,就是不見那個小女人的背影。

  想到陸斐言說得最後一句話,「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證明什麼呢?

  成年以後,顧北琛就不太愛做那種稀奇古怪的夢了。

  只是陸斐言消失得,讓他有些窩火。

  四樓的主臥里,床頭柜上整整齊齊擺著兩部手機。

  有夠可以,真的能耐了。

  「三哥。」顧北琛迅速撥了顧南風的電話號碼,「你媳婦兒走之前,是不是跟你意見不合?」

  「是啊。」顧南風最近通告多,所以通常忙到很晚,現在剛眯一會兒,就被顧北琛連環Call醒,「你跟小言吵架了?」

  「吵了。」

  其實也不算是吵架,就是因為某些觀念上產生了歧異。

  「然後呢?」

  「她也跑了。」顧北琛在電腦前,調取著房間裡的監控錄像,跑得的時候還不忘從家裡帶幾件衣服。

  「我靠。」顧南風一下子睡意全無,「可以啊。那你還不去追?」

  「不追,腿長在她身上,願意跑就跑。」顧北琛的聲音有些不悅:「商月兮跑得時候,你怎麼不去追?」

  顧南風在腦海里大致想了想,沒準兒老四正在傲嬌著呢,說不定,電話那頭已經抱著衛生紙流淚了。

  「我追了啊,能找的地方,我全找了,就是找不到。」

  「哦。是嗎?」

  顧南風汗顏,這是一個老婆跑了以後的男人,正常反應嗎?

  經紀人走了過來,「南哥。你快點來吧!」

  顧北琛被掛了電話,俊臉已經黑到不行。

  果然,如顧南風預料的那般,嘴上說著陸斐言跑了就跑了,顧北琛自己還是抓上衣服,打了輛車,去了酒店。

  顧北琛氣喘吁吁地趴在酒店的客廳上,「阿言來過嗎?」

  上一次,她一言不發就跑出去,遇見沈景城那種BT。

  萬一,這一次又遇見什麼危險怎麼辦?

  「是的四爺。」酒店大堂經理點了點頭,「夫人在兩個鐘頭前,來過酒店的。」

  刷了卡,房間基本證件被帶走。

  看樣子,還真打算離家出走了。

  他說了什麼?不就是勸告她不要做夢了麼。

  雖然很氣,但還是馬不停蹄地趕到老胡同口。

  夜已上了黑色。

  保安大爺看到顧南風進來,立刻熱情道,「小顧啊。小月前陣子剛拿行李箱走的,是有什麼東西落下來麼?」

  「她去哪裡了?」顧北琛紅著一雙眼,甚至有些激動地抓著保安大爺的手,「大爺......您看見這女孩......來過嗎?」

  「哎?」大爺被抓疼了手臂,皺著眉毛:「這不是小月的好朋友嗎?今天一起走的。」

  看樣子,還是晚了一步。

  天氣有點冷,顧南風放在口袋的手摸到了一張名片,是上一次袁帥留下來的。

  若非走投無路,又怎麼會聯繫警察。

  嘀聲通話以後,劉隊長問:「四爺,這麼晚了,打電話是——」

  「我老婆跑了。」

  劉隊長一愣,上一次,前任隊長可因為四爺的那位夫人,才會陷入此危機,他多少有些踟躕:「顧四爺,你先穩住。仔細想一想,平時您太太都去什麼地方,都找了沒有?」

  「找了。」顧北琛生無可戀:「跟我吵了一架後,就跑了。」

  雖然不是笑得時候,劉隊長還是不厚道地笑了。

  這兩口子吵架,不過礙於上次,劉隊長還是謹慎了些,「這樣,你把尊夫人的身份信息給我發過來,我讓組裡的人幫忙查一下吧。」

  「能不能查一下她在什麼地方?」

  經過一番查找,劉隊長最終確定了陸斐言是在南城。

  顧北琛馬不蹄地趕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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