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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看廖秀蟬臉色都氣差了,他現在無論說什麼反駁,都是有成有虧,而吉祥即使不著一語,已是無成與虧反得圓滿。他顫捻鬍鬚,三分怒七分狠:「既然如此,話都在手上說吧!」

  於是兩人各出珍茶斗試。廖秀蟬取用的是二十年上的「輕火佛手」,但聽這名頭,便值千金之貴。吉祥所出是雲家最新研出的「銀線水芽」,舉世無見,天下只此一家。

  在場的評判得了口福,得以嘗到天下至寶至貴的兩款茶湯,每一口品得極盡細緻,恨不得下半輩子舌尖上都印著這輕靈足韻的味道。

  結果兩道茶湯各有勝場,難分高下。吉祥與廖秀蟬再比點茶,仍舊在伯仲之間。廖秀蟬負氣拍案:「如此將比到何時,越性請樓外大家評斷,你我煮茶分散出去,眾人盲品投票,票高者勝!」

  吉祥眉心微挑,「……先生確定?」

  寥秀蟬:「怎麼,不敢了?」

  「主隨客便,願從君意。」吉祥言訖忍不住偏頭。穆澈正為這個比法的不確定性太大而擔憂,畢竟三教九流對茶的口味偏好太雜,如若盲品,即使有心偏向吉祥也做不到——卻見吉祥掉臉看他,趁著余者不察,向他擠了擠眼。

  穆澈:「……」這麼有信心的嗎?

  閒言休絮,當下二人燃釜煮茶,使耆老評判都不在場。一時茶成,用大壺盛了並放在蟠龍案上,吉祥與廖秀蟬雙方迴避,請評判們上樓來,並不知哪一壺是誰煮出;分別斟在青瓷與白瓷盞中,又請儀倌們端下樓去,此時非但儀倌不知哪一色瓷是誰煮出,連吉祥與廖秀蟬亦不知哪一色瓷是誰煮出;擺在樓下報茶的掌司案前,掌司更不知孰是孰手中調出。

  「諸位聽真,方才兩場茗戰再打平,諸位眼下所見這青瓷盞與白瓷盞中的茶湯,便是上頭兩位鬥茶人的成品。無論是誰想上來品嘗都可以,喝過以後,將票投給你覺得更好的一盞,以票數高低決出最終勝負。」

  百姓們都聽傻了,他們萬萬沒成想,自己瞧個熱鬧場,竟還有親身參與的機會。

  要他們分一分花茶紅茶還行,卻要他們品評茶道高低?還有決定最終勝負的權力?這誰敢上前吶,萬一投錯了票……往小說誤了茶魁姑娘,往大了說豈不成了國家的罪人?

  眾人猶疑不前,宋老爹站在最近的位置,緊著牙關道:「到這最後的節骨眼了,我閨女放心把結果交到這些人手裡,我難道連她的茶也嘗不出嗎?」

  說著自到案前取了一盞,將白瓷盞里的清茶飲盡,只覺口舌甘醇無比,又去取青瓷盞喝下,卻是眉頭一皺,愣在原地。

  一周的人都知他是茶魁姑娘的乾爹,都等著他打個樣子,卻見宋老爹喝完後只是發愣不語。

  有急心的等不下去,也去拿兩盞茶喝了,咽下後也茫茫呆了一下,而後看著周圍緊盯在他身上的街鄰,怯聲怯氣道:「我……我投青瓷吧。」

  「有譜沒譜啊……」眾人見他這模樣,心裡更沒底了。

  「大家不必擔心。」樓上突然飄下一道清音,眾人抬頭,只見茶魁姑娘不知何時以手扶闌,立在樓邊,衣袂凌空飄展:「就當是小女請大家喝一杯茶,感謝大家對小女的支持,你們只管選順口的投便是了,其餘盡在小女身上。」

  廖秀蟬不以為然:「哼,故弄玄虛。」

  「我們……我們信茶魁姑娘的!」樓底的百姓卻十分熱情,有了吉祥的鼓舞,圍觀者紛紛過去品辨兩杯茶。

  奇異的是,當他們喝完之後,表情都有一瞬不約而同的微妙變化,這個說道:「我投青瓷。」那個叫喊:「我投青瓷!」第三個人還是說:「我投青瓷。」

  廖秀蟬就是在這時覺察到不對勁的,他並不知青瓷中是誰的茶,可按道理作想,即使兩杯茶有差距,也不該如此一邊倒……

  「青瓷」之聲響作一片,茶盞傳到富春閣中,湘琴與何宓坐在堂廳里,這兩位當初與吉祥一同入侯府的雅姬對視一眼,各拿起一盞茶品味。

  兩盞茶畢,二女目中流溢光彩,不約而同道:「青瓷。」

  二樓上,武陌臣與穆溫喝過,穆溫捏著茶杯微微一笑,武陌臣大笑道:「青瓷!」

  到了三樓,寧悅玄與雲寒山、雲夢澤兄弟倆喝過,大理寺卿微鎖眉頭,轉頭看看鶴心樓那怡然憑欄的女子,似乎有些不解。雲寒山就要向白瓷伸手,雲松截下,轉頭向記票的儀官道:「青瓷盞。」

  那儀官記下退了出去,雲松一抬眼,對上兩位表兄不掩疑惑的目光。

  少年得意嘆笑:「你們呀,好茶喝得太多了,不懂……」

  一至他們隔壁軒舍,卻連宮裡兩位位高權重的巽使都出動了。御前行走的陶公公屏息注視太妃身邊侍候的胤公公品茶,抿著干白的唇:「您老哥兒可嘗準點,這小小杯中物,關乎著天大的事兒呢,咱家回去還要向聖上復命的。」

  他只顧聒燥,胤公公矜持地白他一眼,慢條斯理放下茶盞,「我早說過,這姑娘是個妙人。」

  陶公公一頭霧水:「什麼意思?這兩盞茶怎麼樣啊?」

  胤公公:「不怎麼樣。」

  陶公公一顆心都快揪碎了:「不是老哥哥求你這會兒說點人話吧,不怎麼樣是什麼意思啊!」

  胤公公朝他嫵媚地夾夾眼皮,「意思就是,成了。」

  鶴心樓下,掌司身前案上最後一對青白瓷盞,被一個頭戴青箬笠的過路人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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