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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澈:「這位……」

  「慕容元龍,一個痞人,你不用理他就是。」粼鳶當人的面不客氣,神情清冷地瞟著僕僕歸來的將軍,「方才又說什麼渾話?」

  「鳶帥冤枉我了,我怎敢對欽使無禮啊?」慕容元龍渾不在意地笑,一雙眼定在穆澈身上。

  「久聞韶京卓清府風氣出眾,憑一封勸降書收服三夷,比我等粗人可厲害多了。當時還傳揚『邊可無將首,國不可無文魁』的『美名』,所以先前聽侯爺推重兵士,有些驚訝罷了!」

  第149章 退敵書   他在寫什麼玩意兒?

  武者輕文,自古有之。況且這慕容元龍又是范陽王嫡派的將官,也不屬榮弈,也不歸昌黎,手下三千精兵,堪稱披靡之師。

  就是溫叔谷,平日也不見得討到此人的面子,而且他心知慕容說這番夾槍帶棒的話還有另一個原因:

  誰不知亟霆軍的慕容首領心儀昌黎郡主?除了郡主本部兵將,只有他一口一個「鳶帥」地叫,不就是為了光明正大地念一念郡主的名字?

  暮秋時,粼鳶單騎赴京見卓清侯,整個昌黎城傳得沸沸揚揚,怎麼說的都有。今日正主來了,這猛痞子禮數歸禮數,可到底壓了火兒,怎麼可能好好說話?

  殺敵如麻的人,光站在那裡就威威壓地鎮人,這份凌利穆澈在冀州陌千萬身上見過,武陌臣又勝一籌。

  但他如松未動,無論身形氣勢,似流水洗過頑石,柔以制剛。

  倒是粼鳶動了氣,沉聲道:「不會說話就閉嘴。」

  慕容元龍不正經地賠了個笑,不閉嘴,轉向溫叔谷:「燕國野心不減,斥侯報燕軍昨夜又拔營近濡水二十里,恐無值喪不戰的人心,要防偷襲。」

  他眼風掃過面前之人,又道:「先生與遠來的卓清侯爺交談許久,琢磨出退敵良策沒有?不然聖上若怪罪,我這吃白飯的將軍,只好抹下臉皮向侯爺求一封退敵書了,哈哈。」

  默默看戲的軍師沒想到自己被扯進來,看看粼鳶陰霾的面色,再看看淡定如初的穆澈,捋須輕咳一聲,沒有陪他說雙簧的興致。

  雖覺得卓清侯未必計較,還是圓了一句:「想是慕容將軍趕路前吃多了酒,平素不是這樣的。」

  慕容聞言就要說話,穆澈先他道:「有紙墨嗎?」

  三個人都愣了一下,溫叔谷心裡忽地冒出一個念頭,隨即自笑荒謬,命值守取來文房之物,「侯爺想寫什麼?」

  穆澈不答,將右手的袖管一道道折上去,研開了墨,才平靜地說一句:「不用抹下臉皮。」

  慕容後知後覺,這是在回應他先前的話,定眼再看,穆澈已經臨著烽火城垛走筆手書。

  ——他這常年握槍桿子磨出兩手老繭的人,但覺眼前這隻腕子真他娘的白,寫出的字兒真他娘好看,臨案之人,上身微微傾欹,臂腕遒逸,指骨修俊,縱是不懂得那些風風騷騷的慕容元龍,都覺得這人……呸,真他娘的小白臉!

  心聲不過口,但一腦門子糊塗官司還是要問:「這……是寫什麼?」

  穆澈筆下不輟,沒抬眼:「退敵書。」

  平常語氣,卻無異一個驚雷,炸得慕容元龍頭皮都麻了……

  他、他在寫什麼玩意兒?

  將軍瞪著眼看溫叔谷,後者雖有這個預感,但親耳聽到了,只覺得穆侯爺……瘋了。

  開玩笑,這位二十出頭的小侯爺再有才名,不是卓清先祖;北燕王慕容鈺據地多年,收納異族,染指中原的野心已成,也不是各自為政的三族狄夷!

  這不是兒戲,難道小侯爺只為與慕容元龍賭一口氣?

  可穆澈看上去當真得很,臨表自言:「當今聖德授天,明哲於世,中原十九州國土廣漠,燕不足其一。以小事大,為表敬意,怎麼著也得退避……三舍如何?」

  這是商量的事嗎!

  若非仗著積年鎮定,慕容元龍險些當場翻臉——三舍九十里,僅憑一張紙,耽踞江外的龍師虎將憑什麼要退?真以為片言可退強敵,那朝廷經年大把的銀餉養他們做什麼?這封信傳揚出去,堂堂幽州軍豈不要被笑成三歲痴兒?

  時值乘車隨後的鐘季竦到了行轅,因使臣正式巡閱,須輔屬在場,他由校兵引上城樓,氣來不及歇一口,就得知侯爺的行事,臉上血色刷地褪下去,一歪身子,差點摔下城樓。

  恰好穆澈書成,一手提箋風乾墨跡,一手扶住鍾主簿。

  「侯、侯爺……」鍾季竦一輩子的驚嚇都留在這趟皇差里了,聲兒都哆嗦:「不能啊,您如今代表著皇家臉面,這……這信送出去了,豈不是授笑柄於人嗎?」

  溫叔谷始終沒言語,斂著精芒的目光在穆澈臉上佇了一晌,斟酌問:「侯爺有幾成把握?」

  墨色風乾,修長的手指將信仔細折好,送入信封。「一半一半吧。」

  一……慕容元龍一口氣憋在腔子是真,心罵京城來的公子哥兒就他媽不靠譜,溫香玉枕的夢做不醒,以為自己吐口唾沫都是燕窩,到這兒裝大瓣蒜來了!

  但不管他再怎麼反對,這封退敵敕還是送到了斥侯手中,因為最後拍板的是粼鳶。

  她沒說什麼「我信他」之類的廢話,只拂披清淡道:「清侯負命巡差,所臨如同陛趾,所言有如聖詔,敢不從者,也該立殺樹個威信。」

  鍾季竦聽見這個話,直至回到郡主府,愣是一聲兒都沒敢吭——生怕自己變成一隻儆猴的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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