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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諸人暗驚:好快的心思!

  聖上目光盛動,示意身邊的巽使將兩道摺子拿給穆澈。

  穆澈略作猶豫,便將手內的蓮花銅爐遞給巽官,雙手接過密折。

  只見一道上報,因范陽王病勢,范陽軍中頗動流言,已發生幾起小譁變;而且昌黎邊境,似有我軍與北燕鬻馬交易的行止。

  另一道則是密折,是西戎死間遞出——北燕與西戎的軍師私下會面,恐有聯手結盟之虞隙。

  怪不得聖上深夜召重臣議事,那幽州昌黎守著中原北府門戶,震懾燕人數十年之久。范陽王自小由先皇太后撫養長大,赤膽無二,然一旦這不世悍將身歿,其子榮奕郡王能否收攏三十萬鐵騎,又能否如他父親一般忠君不二?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穆澈身上。

  穆澈捏著摺子想了一想,凝神道:「恕臣冒撞,請問杜將軍,北燕與西戎之間有一脈山川相隔,是否真能聯盟形成統一戰線?」

  「不能。」杜元說得斬釘截鐵,「地理形式乃其一,兩處若要鑿山開路,非但大耗兵力,且不可能逃過我軍耳目;

  「兵力懸殊乃其二,自西戎朝貢以來,舊有部族已被疏化了七七八八,兩處既為利合,難免各有籌算,勢不對等,難免紛爭;

  「且西戎臣服多年,與中原互市互通,那地族老未必有主戰之心,這次的事端,多半是由個別懷揣野心之人暗中動作。岩虎關外有武將軍鎮守,但有異動,豈能容他!」

  不愧為曾經瀝血沙場的驍將,一番言語慷慨昂揚。文臣卻不如他樂觀,穆伯昭靜靜聽完,沉吟道:「除非……」

  這兩字一出,聖上的臉色頓時陰惻。

  在場之人都明白尚台令的未竟之語:除非北燕與幽州勾聯,傾兵大舉向西括進,真到那時,北面疆土……

  閣內一時無人開口,殿外簌簌雪落,沉寂的內閣卻無人聽見。

  片刻之後,在太常寺學了一世圓滑做人的明老大人,自覺擔起圓場的任務,抹了抹額角道:「如此情勢下,再令皇子節使則有授柄之險,其餘一二般使臣,又顯份量不足……」

  穆澈接過密折時已明了聖上心意,心底空茫了一下,很快接著明彧的話:「皇子乃天家血脈,有關國稷根基,的確不容有失。」

  聖上聞言威然一笑,目光爍利莫當。

  「良朝啊,難道朕能容你有失嗎?只朕遍覽朝臣,此番巡使非爾莫屬——你可願走這一遭?」

  穆伯昭眼色閃動,似有話想說,穆澈已先他撩袍跪下。

  他蔭承榮華不假,自認仍以讀書為事,浮浪廿載,雖無騁馬挾劍之功,但事關邦國大計、百姓安泰,此身亦在所不辭。

  杜元望著青年清傲的背影,眉宇輕震,在心裡點了點頭。

  崔小天與穆澈年齡相仿,區區小吏與堂堂侯爺自然無從比較,可有那麼一霎,他在這位卓清侯周身察覺到不可侵近的氣度,卻與身份無關,不由退讓了一步。

  「好!」聖上笑喝一聲,親手從案壁上取下一柄星文寶劍。「麒麟兒,搦管已慣,復能擎劍否?」

  穆澈正容上陳:「臣,竭盡一身,不敢辱命。」

  聖上點頭,「路遠事急,太常寺和禮部明日準備妥當,後日便動身。朕撥親衛給你,你這一身才識,還要留著為朕解煩,給朕好好地回來——這也是聖旨。」

  只在說最後一句的時候,聖上的語氣才藏不住關切與愛顧。

  穆澈卻沒大聽清後頭的話。

  後日。

  即使身臨暖鼎,聽到這兩字,他仍是渾身打寒,頭一回在御前走了神。

  社稷穩固比得孤身情腸如何?家國大義比得風花雪月如何?你堂堂卓清後人,臨際左右,當決擇如何?

  仿佛聽見涯外何處聲聲質問,可是那一剎那,穆澈滿心所想:我只剩一日時間了,我就要再也找她不見……

  然而眾人眼中,他依舊是不管面臨何事都不惶亂的卓清之子。只見蘊朗男兒瀟然接過寶劍,珞珞之聲傾落如玉:

  「臣領旨。」

  第130章 相思骨   過於周全,也令人心傷

  紫宮夜色更寒。

  國事議定後,諸臣告退至清平殿外,等候著的小使上來為大人們裹上厚氅。

  杜元深深看了穆澈一眼,他是塞淵少言人,因卓清小侯與自家孩兒的關係,難得叮嚀數語,而後與明彧先後而去。

  崔小天是個好事的,笑對卓清侯道:「侯爺得聖上看重,這等大事也放心交與侯爺。眼下幽州情形雖不樂觀,但想小陽春宴上,昌黎郡主肯馳馬千里慕見侯爺,可見侯爺此行……」

  後頭的話還沒說,他就瞥見穆尚台格外難看的臉色。

  崔小天怔了一怔,再看卓清侯,臉上雖淡淡的沒有情緒,可崔小天感覺他並未因這份委任生出躊躕志氣,反似極力壓抑著什麼。

  崔小天不禁咋舌,自以為是地尋思:方才在裡頭承諾得明明白白,原來侯爺心裡也會怕危險啊……

  於是就不好再貧嘴下去,目光在夜色下的穆家爺倆間逡個來回,打個官揖溜了。

  穆伯昭與侄兒一同出宮城。

  兩小使在前提著鎏鶴宮燈,另一個巽官手捧聖上賜給穆澈的尚方寶劍,躬身遠遠跟在後頭。

  走過一段宮道,穆伯昭幽幽呵出一口氣:「本想勸了聖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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