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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留的話只有這些,要走的決心……其實沒有什麼值得反覆斟酌,她已決定的事,只好如此。

  恰如當年離家,不過瞬間決定,茶坊學藝,不過瞬間決定。她這個人,能在須臾清楚什麼是自己真正想要,並且此後甘苦,不留後悔餘地。

  儘管這一次,還未離開,已經不舍萬千……

  從此情可待,霎眼成追憶,原來她都走了這麼遠。

  良朝良朝,你且放手,不要為我擔心,我有手藝,到哪裡都能養活自己。這樣你可以變成從前的穆良朝,不會因我搞得一塌糊塗。

  「吉祥。」宋老二從她臉上看不出一絲難過,眉頭反而皺起,忍不住又問了那個問題:「他對你不好是不是?」

  「不。」吉祥很快地搖頭,眸光恢復明澈,甚至讓人錯覺輕笑了一下,「他對我太好。」

  天亮後沒有游九的消息,去其經常逗留的館所,乾脆連他的人也找不著了。

  洛誦不敢回府,他實在不忍心瞧大公子的樣子。從他十歲起跟在公子身邊,從沒見他有如此六神無主的時候。

  ——就仿佛姑娘一走,把他的魂都帶去了。

  洛誦只好竭府邸耳目滿城搜尋,直至黃昏仍舊無果。

  佽飛軍布控及時,姑娘理應還在京城,可這一座錦秀京師放眼無涯,當真寸土寸地找去,不知要找到何時。

  何況佽飛營不可能永遠幫忙,如今自行其事,穆庭翬已擔著不小責任。

  本就冰冷的石頭臉更透出殺氣,走在路上,行人自動退避三尺。然而沒人知道,這個神情似要殺人的男子心中在苦求:姑娘,看在公子為你牽腸掛肚的份兒上,你莫再折磨他了可好?

  東俊府里,十一從穆溫口中聽說吉祥不見了,心裡猛地一跳,忙暗地招幾個信得過的小子幫忙找,自己也親自出去尋人。

  打馬過街一個驀地,他卻是恍惚自己的反應,捫心自問:我為什麼這麼著急,我有什麼資格為她著急……

  在外的人急得團團轉,傍晚時卓清侯府收到一封名帖。

  硃砂鳳翼紋的印戳似曾相識,穆澈捏在手內,鎮定了一刻方緩緩打開。

  遒俊的字體映入眼帘:念茲佳人,願成君美。

  臨兒!

  幾乎脫口的兩個字忍在喉嚨,穆澈的臉色頃刻白了一層,捏著紙帖的手指愈收愈緊。

  舉世僅有兩枚的鳳翼朱紋如同狡黠笑眼,與這從自古不受束縛的君子對視,無聲詢問:你想要的在我這裡,我想要的,你可能給?

  前頭忽聞聲亂,驚動萱寧堂,衛氏忙召人問可是人找著了。

  過來回話的是正廂的小子碧松,自凝麝受傷後,他便被調了過來,亦為方便照顧養在偏廈的同伴。碧松頷身回道:「回大夫人,是方才宮裡傳旨,召大公子入宮去了。」

  這個時辰?衛氏看著一錯功夫已昏黑的天色,問:「是哪位公公來宣的?」

  「是聖上跟前的陶公公。」碧松回罷,又小聲遲疑道:「小的進門的時候,瞧見大公子……」

  凝眉索思的衛氏問:「瞧見什麼?」

  「瞧見大公子正在燒一張帖兒……」

  那帖子上寫了什麼碧松不知,只看到那張被火舌舔亮的臉,明滅妖冶,仿佛燭台上燒灼的是公子自己的一顆心。

  而公子本人,眼睜睜望著滾熱的灰燼無動於衷。

  卻似下一刻就要赴身火獄。

  碧松不曉得自己怎會產生這種幻覺,那樣的場景,惟有親眼所見才知詭異。

  當下他甚至以為,大公子被哪路妖穢附了身。

  衛氏擔憂著聖上宣召所為何事,沒心情理會這些閒話,打發掉人,問清隨穆澈進宮的是誰,又派幾個小子去宮門口等著,猶然凝思不已。

  列列宮燈璨明殿宇,夜色中重墀復殿,有著與白日迥異不同的靜肅。

  瑞獸爭踞的紫檐璃瓦尚有積雪未銷,月映光雪,雪趺甍桷,是個愈發冷穆的冬夜。

  兩名引燈小使導著穆澈,一路穿過玄門鳳門,利落的玄青朝服束住松竹之影,直至清平殿外。

  此處是聖上朝下議政的處所,閣內臂燭燃金,穆澈拜進黼扆時,除卻聖上端坐騰龍案後,其下還有四位臣子,分別是尚台穆伯昭、大司馬杜元將軍、太常寺明老大人與禮部的崔小天。

  不必看各人面色,單這等陣勢,可知商討之事絕計不小。

  穆澈一如既往的溫斂沉著,才得免禮,聖上就問了句:「外頭可冷?」命巽使拿了個手爐給他,又叫他近前來,靠著金鼎和暖些。

  這番關懷把底下四位臣子看得表情紛呈——

  咳、誰不是冷夜天裡一身寒風地趕進宮?站了個把時辰,聖上瞧著他們眉頭就沒鬆開過,仿佛不能為國分憂都是他們辦事不力,卓清侯一來可好,心眼都偏到爪哇國去了。

  明彧和崔小天對視一眼,連面色鐵峻的杜大將軍也露出些許笑意,惟有穆伯昭眉宇蹙蹙,似有憂慮。

  在場有長有功,穆澈不好僭越,謝過聖恩,依世父身邊站定。

  聖上擺手命穆伯昭說明,老尚台看一眼風度卓絕的世侄,心內輕嘆一聲,道:「昨日邸報傳,幽州范陽王病重。范陽王自成年始為我朝鎮戍北關,功勳不消說,地位更不同其他王公,聖上本擬一位皇子持節巡差,可是……」

  穆澈見他欲言又止,眉心微鎖,「北燕軍中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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