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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個吃醋了。吉祥心裡回嘴,如水的眼眸騙不了人地乖覺了。
女兒家知女兒家的心思,當日那麼多名門閨秀明艷一堂,吉祥觀之望之,算不清自己到底幾多幸運。
她不曾嫉妒誰人,因為旁人都在妒忌她呢。
袍兒說成為公府千金,宛若大夢一場。她告訴袍兒,分辨夢與醒的區別很簡單,只消看一看疼愛者的眼睛深處,是不是真實且快活。
修雅的手掌拍拍她頭,聲息還帶著一絲啞:「待緩一緩,我將咱們的事同伯母說了。」
吉祥回神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是這個意思。」穆澈回得篤然,「前日接到父親手書,除夕前許能回來。我爹娘都是極好的人,他們見到你定然喜歡。辦了親事,過年我便帶你去東府熱鬧,他們人多好玩的。」
吉祥發怔,穆澈想了想,莞爾繼續說:「春日便帶臨兒南坡放紙鳶,上巳鑑湖踏青,到了三月二十三,給我家臨兒辦一場熱熱鬧鬧的生辰宴可好?」
他在哄著她,再真實快活不過。
這個人仿佛耐心無限,說出的話,行來的事,總是釀蜜一樣晶澈可觀、絲縷不斷。
吉祥撫著腕上鐲子:娘,你聽見了嗎,他對我好呢。
窩身貼住男子心跳的位置,她輕聲道:「好。」
……
——「什麼!你在侯府里瞧見了那個晦氣的丫頭?」
周宅之中,探花郎的母親楊氏聽完女兒的話,震驚得摔了茶杯。
第120章 東窗事發 寵不滅正,她既是寵也是正……
周秀從小掐尖嬌蠻,在霄州時,是她父親唯一寵愛的女兒,隨著同胞哥哥上京以後,交往了許多京官小姐,方覺從前活得太粗糙。
卓清府小陽春宴,她本來求著哥哥想法子讓她去見識一番,不想事事依從她的周容川這次一反常態,咬定牙關就是不能。周秀賭氣之下,涎臉去求了一位一品大員的千金,隨之伺茶立水小十日,方求來一個婢女的名額。
只是似她這等身份的人只配在二門外頭,還是她趁人不意偷偷繞進門裡,才遠遠瞄見那丫頭一眼,難以確定是不是。
「你倒說話呀,究竟是不是周臨那丫頭?」楊氏追著女兒問。
「我怎麼知道,那麼多人,我又沒看清!」
周秀被問得煩,單薄的眼皮狠狠一翻,「您不是說她早死了嗎,怎麼會在卓清侯身邊,那可是卓清侯!」
「你這孩子,鬧什麼脾氣?」楊氏隨口數落一聲,一腔子算珠打個不停。
近日京中盛傳的兩件逸聞:一是什麼郡主千里奔見心上情郎,二便是卓清侯身邊有一位什麼系臂之寵。連深宅之內的楊氏都聽見動靜,可想傳揚之盛。
只不過,楊氏皺眉琢磨:侯爺愛寵?那個瘦小訥言的丫頭?那丫頭和她的晦氣娘一樣討厭,十歲上離家到這無親無故的地界,怎麼可能活著,還活得很好呢?
「那對眼睛倒是像。」歪在椅中的少女目光虛空,忽然喃喃,「那樣一雙眼,相似的可不多呀。」
楊氏怔了一會子,目光回復精明,「若真是她,那倒好了。」
「好?」周秀笑出聲,翹著蘭指欣賞新染的指甲,漫不經心道:「娘忘了,小時候我總摔壞爹爹喜愛的玩器賴在她身上,她從來辯駁不得。還有她住的院子,冬天從沒有……」
「行了。」楊氏淡淡打斷女兒,眼中精光四溢:「提這些陳年舊事做什麼,一筆還能寫出兩個周?若真是她,你哥哥的前程和你的好事,就都有著落了!」
酉牌時分周納之下值,一進廳門,就發覺不是平日氣象。
一直等著他的娘倆兒眼珠不瞬地盯在他身上,直把人看得發毛。
「娘……」
楊氏收回視線,不輕不淡道:「川兒啊,你妹妹的事,怎麼沒聽你提起過?」
周容川俊容疑惑,摸不著頭腦地望向周秀:「妹妹什麼事?」
「不是這一個。」楊氏似笑不笑,「是在侯府里享福的那一個。」
周容川吃了一驚,下意識道:「娘怎知……」
楊氏整張臉一下子豁亮,周秀蹦起身:「還真是她!」
周容川這才反應自己說漏了嘴,想起與那個人的會面,臉色蒼白一分:「……不是,娘,此事莫再提起了。」
「這是什麼話。」自己養大的兒子,楊氏搭眼就瞧得出言語真假,擔了一日的大石落地,笑意浮面。「難不成她攀了高枝兒,就不認家裡人了?找了姑爺,怎麼說也該拜拜我這個丈母娘吧。」
娘?您何曾似娘親待過她一天?
周容川從小浸潤儒典,尊師孝親是刻進骨子裡的,從不會對嚴慈生推諉暗誹之心,這個念頭才閃過,就被他壓抑下去。
就像少時,雖見那隔母的妹妹單薄受欺,他勸不動母親,只能於暗中接濟一二,也不敢再強勸長輩。
但心底終屬過意不去,周容川忍了半晌,為難道:「娘,別再提了。我已答應侯爺,再不……」
「侯爺?」楊氏捉住兒子話外的隱意,吃驚又快活地轉轉眼圈,「這樣說,卓清侯早知道你這位大舅哥了?」
……
萱寧堂傳來急召之前,穆澈正在曖閣子裡和吉祥畫臘梅玩兒。
吉祥調弄顏料沒有行茶的好耐性,咬著一桿筆,這裡抹抹莤紅,那廂撥撥赭黃,沒一刻,一張雪宣就慘不忍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