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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你既虛以委蛇,我又有什麼不能奉陪!當即揖首道:「回太妃娘娘,因卓清侯的蓄孌牽涉一件——」

  「魏國公、國公夫人到!」

  唱禮之聲響徹內庭,捏了滿手汗的穆庭凇終於松出一口氣。

  昌黎郡主正噙笑看得有趣,聞聽同是將門出身的魏國公夫婦到來,目光隱然閃動。

  盛紱在身的老伉儷攜身入閣,滿庭人整肅顏色,起身相迎。

  眾人之所以如此鄭重,只因這位功勳滿簿的老將軍、老柱國、老公爺,自幼女夭亡之後,已有多年未營人事,年年宮宴,從未見得英姿一露。

  誰也沒有想到,魏國公今日會到場。

  ——卓清侯,他是有多大的面子啊?

  國公夫人為太妃獻上一尊長逾半丈的珊瑚瑤山,盛盛螢光熠動,霎時光耀庭台。

  將軍老妻得儀笑道:「太妃請恕臣婦遲來之過,年歲大了,記心竟是大差,為了尋出這件寶貝,耽擱到這時。」

  「不妨,來了就好,來了就好。」靖旻見了老姐妹很是高興,指著庭中那寶貝:「這是先帝所賜的不是?哀家如何能奪人所愛。」

  國公夫人自然客氣一番,又道:「今日一來為太妃賀壽,還有一件喜事,便是叫太妃瞧瞧臣婦新認的義女。」

  義女?寧悅玄聽到這裡,恍然明白了什麼,霍然看向穆澈,搶身稟道:「太妃娘娘,這人——」

  「放肆!」

  久未言聲的魏國公一聲斷斥,寶鋒雖歸藏,硎發一試下,猶有喝斷黃河之威。離得最近的一個武衛,雙耳竟被震出血來。

  這一錯功夫,國公夫人已走去攜住袍兒的手。

  她細細審望少女的面龐,在她唇邊那顆小痣上注視許久,老眼沁出水光,「像啊,真像啊……」

  袍兒嚇得縮縮閃閃,另一隻手還在吉祥手裡。

  吉祥警惕地不肯放手,國公夫人留意到她,感激地笑了一笑,輕拍吉祥的手背,示意並無歹意。

  吉祥不知所以,轉頭尋向穆澈,後者眼神安定,對她輕輕點頭。

  於是國公夫人拉著袍兒向太妃道:「太妃瞧瞧,這孩子的模樣神氣,可像不像我家蟬兒?」

  靖旻娘娘身處後宮幾十載,什麼貓膩門道摸不清楚?看場中景況,已明大半,樂得順水推舟,「果然,方才就覺著這孩子神容不同,以為侯府添了雅姬,原是老妹妹認的義女,是再合適也沒有了。」

  說著將手邊的琥珀香串遞給胤公公,賞與了袍兒。

  一個沒爹沒娘的孤兒,糊裡糊塗就成了國公爺的義女,糊裡糊塗得了當朝太妃的東西,袍兒磕頭接賞後,仍是糊裡糊塗的。

  國公夫人愛憐地扶起她,帶到老將軍面前。

  魏國公瞧著這天然柔怯的小姑娘,剛髯微顫,欲伸手摸摸她頭髮,很怕碰壞了她,只是輕聲念叨:「好、好……」

  瑨國公頭一個反應過來,斟酒祝賀,接著便是滿座相賀。

  寧悅玄九分恨懟一分怔忡地凝視穆澈——今日之局他千思萬算,千追萬截,卻如何沒有料到,罪女一張臉,牽出了這樣大一座靠山。

  韓家功勳滿門,聖上對其恩典不言可知,縱使得知袍兒身份,憑魏國公的手腕,足以保全一人。

  所以,他已不能抖出這件事,得罪這樣一個舉足輕重的人物。

  穆良朝!好一個殺人不用刀……

  「寧大人。」被腹誹之人笑容溫良,不輕不重的音量,入得所有人耳中。「方才閣下作為,失禮太過,即使心悅魏國公千金,也該三書六聘,何以強搶?身為司刑司典,傳揚出去,豈非有失官緘?」

  傳揚?眼下還有人不知道嗎?穆庭凇失笑搖頭,老國公卻瞪起虎目:「還有此事?!」

  袍兒紅透了臉不必說,寧悅玄緊繃的臉色更難看到極點。

  他總不能回說:您老認下的女兒是個逃罪之身,按律當充作營妓。

  騎虎難下間,他只得咬牙認承,「是,下官失儀!」

  「還有,」穆澈斂色:「韓小姐多受葭韻坊掌柜照顧,寧大人若有得罪,只怕……」

  不用他多言,魏國公眼裡已要冒出火來。

  寧悅玄拳心緊了又松,終是一字字道:「下官明白。卓清侯今日好意,下官——沒,齒,不,忘。」

  而後他向太妃請辭,鐵寒著臉帶人離開。

  「站著。」

  仍是風輕雲淡的語調,穆澈睫光悠揚,收盡十里秋光。

  「今日小陽春宴,乃為慶祝太妃娘娘千秋之壽,寧大人來去匆忙,行事悖亂,不覺太過簡慢?」

  寧悅玄佇足凝鉛,目光下的陰翳足能殺人。

  立於他對面的,卻似再悠容不過的玉絛佳木,任憑風住風來,氣態安逸莫方。

  忍之又忍,終於眾目睽睽下,寧悅玄向鳳榻撩袍跪倒,「微臣,向太妃娘娘請罪,再祝太妃,長壽安康。」

  吉祥在穆澈身後,揚臉望著高頎的背影,望著這沖淡得不容他人欺凌一分的人,雙眸宛若銀河水洗透亮。

  如斯人物,何能不信?

  閣中嬌女,同樣眼神的不止她一個。昌黎郡主局外看戲,至此一折,逗留在那卓然男兒身上的目光,也不由泛出歆賞之意。

  然而眾芳偷望之人,只轉頭回看吉祥,容裔的目光獨容得下她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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