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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忖之頃,穆五郎道:「前有茶酒論,你們不妨行個茶酒令,誰要喝茶便喝茶,要喝酒便喝酒,分作兩陣,對壘行令豈不好?」

  這個提議新奇有趣,時碧笙第一個拍手說:「這樣好,我不怕喝酒,我便來行酒。」

  她哥哥在對面聽見嘀咕:「又給我討罵了,小妹不如行茶吧。」

  時碧笙搖晃腦袋,「怎見得我酒量輸人了?就要喝酒!」

  雪焉聞言撫她手背,「你年紀還小,不可貪飲。」

  時碧笙明然一笑,英麗之姿莫辨雄雌。「夫子教出的學生,哪有不濟受罰的道理呢,老師,我行的。」

  時符無法,與南宮佘亦選了行酒。卿兒也善飲,點著座次的十一:「這人必然行酒,良哥哥必是行茶了。」

  她明知穆澈有茶敏,故意這樣說,有知機的便向卓清侯身畔佳人偷望。

  吉祥自己也曉得,不禁曖紅了臉,突然一人道:「我行茶。」

  「你?」卿兒打小與穆庭准廝混長大,當真有些意外,望著他問:「你要舍酒就茶?」

  「如何,左右讓你猜不著!」

  穆澈側過眼鋒望他一眼,笑了笑,「那我行酒。」

  五人行酒已定,茶局這邊卻只四個人,雪焉左右看了看,讓袍兒也來入席。

  被點中的少女連連推卻,穆澈道:「原應這樣,姑娘同擅茶事,請入席吧。」

  袍兒只得次臨紀玲瓏坐下。

  卿兒在旁,無意掃見這紅衣姑娘嘴角那粒小痣,咦了一聲,仿佛有些眼熟。適時上來三屜剛蒸得的螃蟹,眾人分與,也有愛吃的,也有不敢多吃的。獨穆五郎一口嘗不得,穆澈斟了一杯溫溫的竹茹飲,回身遞給他。

  吉祥怕袍兒拘束,趁人不理論,悄悄丟了枚松子仁過去,正打在艷紅裙擺,朝著她擠眼睛。雪焉著人留意烹茶之水,南宮佘、時符兩個則湊頭低聲嘰咕,等著酒熱。

  穆庭准挑一隻團臍蟹掀了殼,順手遞給卿兒。卿兒飽餮金脂,螯足之流全不入眼,食罷指指另一隻,十一又替她剝了,配好姜醋。

  卿兒接在手內,乜眼道:「你怎麼還不起令?」

  十一俊唇勾笑,「果然是時候了。」抹抹手指,一清嗓音道:「諸人莫鬧,聽說些些。

  百草之首,萬木之花,貴之取蕊,重之采芽。

  呼之名草,號之作茶,貢五侯宅,奉帝王家。

  時新獻入,一世榮華,自然尊貴,何用論夸!」

  笑語乍寂,眾人怔愣了片刻,方才反應過來他是引《茶酒論》起序。

  時碧笙明文善記,當先回言道:「可笑詞說!

  自古至今,茶賤酒貴,單醪投河,三軍告醉。

  君王飲之,叫呼萬歲,群臣飲之,賜卿無畏。

  和死定生,神明歆氣,酒食向人,終無惡意……」

  到後來酒陣另外四人也一齊敲箸笑說:「有酒有令,仁義理智,自合稱尊,何勞比類!」

  朗朗高歌驚動飛鳥,階道盡頭各家的隨從各據一處,人人循聲仰望。

  他們但聽亭內一人音笑如玦:「令辭隨我樣式,令底要各自茶酒典故,不當要罰,逾時要罰——酒家嘛便罰三觥一詞,茶家本色不可牛飲,罰他為下家、對家各斟茶一杯,再做一調如夢小令,如何?」

  無人異議,雪焉淺氳漫笑,「往日他是個酒仙,今日卻要看他如何駁倒自家。」

  「我的姐姐,咱們可是一氣呀!」十一誇張地耷落眉眼,想了一想,敲箸道:「有了,聽令辭:煮白石,綠雲香,取滿腹,無湖江,得鸞與凰雌為昌。」

  眾人喝彩起得好,又聽他說令底:「未見甘心氏,先迎苦口師。」

  言罷吉祥斟出一盞茶湯,璉瑚奉至十一手中,飲畢完令。

  輪著對家,因有穆澈在,餘人不敢班門弄斧。卿兒吃蟹騰不出嘴,穆澈便命南宮佘:「予德來說。」

  「是。」南宮佘一敲箸:「孌尾杯,細蟻醅,深入喉,淺舒眉,乘月醉倒能幾回。」

  又說令底:「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

  「咦?」袍兒奇怪一聲,周遭目光皆看向她,連忙掩嘴。

  卿兒手持葵口碟,隨意撞撞她肩膀,「大家遊戲,不要拘束,有什麼說就是了。」

  袍兒覷了姑娘一眼,靦顏道:「我不知書,但聽過司馬相如鳳求凰的故事……這個,與酒並沒有關聯啊。」

  時符同樣納悶,對好友道:「果然錯了典,你胡說些什麼呢?」

  南宮佘正等著這一問,得逞一笑,「如何不是酒典了?姑娘既聽過這個故事,當知卓文君當壚賣酒之事,試問,若無司馬琴挑在先,又去何處沽酒呢?」

  袍兒這才明悟,敢情人家是挖好了坑等人來跳呢,自己卻做了這隻傻狍子,頓時赬面如襴。

  南宮佘勇追余寇:「表哥,有人首先亂令,該當如何?」

  十一嘆氣,這才叫個出師未捷。他是脂粉隊裡唯一的鬚眉,有心替罰,又怕人笑他執令不公,只得道:「亂了你們的令,便罰酒作詞。」

  說完轉頭對袍兒道:「姑娘再別和他說話,小鬼滑心滑肝,難纏著呢!」

  南宮佘得意揚眉,吉祥擔心袍兒,輕輕問:「你能喝麼?」

  席間有幾種果釀,並不醉人,袍兒不意叫人看低,捨生取義般繃臉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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