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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祥別鬧。」香熱在懷,尾音不自覺顫了:「說了這招沒用,吃虧的是你。」

  吉祥才不覺吃虧,越發猴上去,定要鬧到他答應不可。

  無狀間瞥見案頭的紅帖,吉祥目光一顫,手將伸未伸,忽而眼前驟黑,是穆澈揮落燈盞,翻身將她欺下。

  唇火墜在細膩的膚頸,點點星火,寸寸廝磨。

  吉祥的閃念一化烏有,暗昧羞惶中,男人啞了玉音:「寶寶……我也有、忍不得的時候啊……」

  守在院中的洛誦聽到燈盞落地,又見窗欞霎黑,本能要衝去保護公子,隨即省得不對,臉慢慢紅了。

  長得這麼大,他還是頭一回臉熱。想到自己耳力好,又退數步,既而反應過來自己在想什麼糟亂的,公子恬澹溫好的風容浮上腦海,更尷尬了。

  最尷尬的是,提燈候著的洺萱姑娘就在不遠處,一聲不響地低著頭。

  洛誦後背僵直,恨不能把她手裡的燈籠一口吹熄。

  屋外寂無人聲,屋裡也抑著聲息。吉祥雙腕被錮,面對不知深淺的挑撥,顧影迷亂。

  帶火的指端忽探入襟里,吉祥低呼常在心底的名字:「穆良朝。」

  非關風月,只因她忽然不合時宜地,聞到一陣濃烈的血腥氣。

  血氣濃得近在眼前,吉祥感到不祥,隨即她察覺穆澈背脊僵住,顯然也發覺了不對勁。

  一隻手輕輕放開她,緩緩移向案畔硯台。

  黑暗裡一聲輕笑,直是毛骨悚然。

  一個聲音道:「我好像,來得不是時候。」

  「混帳東西!」一聽這個聲音,穆澈忽就惱了,抖落外袍覆在吉祥身上,重新點燃燈具,入眼一灘絳黑血跡。

  胡茬落拓的男人虛蜷左腿,倚靠在山水幛上喘息,舊青衫滿是血痕,臉上帶一抹倦笑,正是游九無疑。

  「吉祥莫怕。」穆澈似乎不是頭一回見,擰眉走過去,俯身檢視傷口,也不問別的,只問:「傷哪兒了?」

  游九往那頭掃一眼,烏髮垂散的少女嚴嚴合住外衫,一角棠紅露在外頭,無措地瞧著他。

  游九看回穆澈,失色的唇角勾了勾:「惱了?」

  穆澈臉色不好看,沉聲道:「洛誦進來!」

  洛誦在外聞聲,疑惑這麼快完事了?內眷在內,怎是叫他?遲疑而入,被眼前一幕驚在當場。

  游九知其疑問,捂著肩胛沖他揚眉,「縱是有傷,避過你的耳目還……綽綽……」餘音不繼,又是一口黑血嘔出。

  穆澈簡直不想跟他多話,直接讓洛誦過去看傷。

  游九卻攔了他,從斜襟摸出一樣東西,隨手拋去,落在穆澈手裡。

  一隻蔓紋扁銀酒壺,滴血未沾。

  「……傷不重。」勉強擠出的笑一落羸白,游九緩了兩口氣:「是毒。」

  穆澈扣著銀壺的指節泛白:「什麼毒?」

  「說了你也、不知……」不知仍是說了:「傷心碧。」

  穆澈眉宇更斂,游九撐著胳膊道:「死不了,毒已清了大半,就是……借你寶地躲兩天,沒有尾巴……不、給你招麻煩。」

  「我是討厭你們這些胡起名字的人,肚裡沒有二兩油,糟蹋東西。」

  「哈,罵得好!」

  游九一臉敗相地抵在屏風腳,還不許洛誦近身,穆澈曉得他那狗脾氣,索性不理。返身為避入書室的吉祥攏上頭髮,平減了氣鬱之色:「別唬著,不妨事,叫奚兒、錦裀跟著回去,今晚都留在館裡陪你。」

  吉祥思量出此事是不好驚動大夫人的,餘光向外溜了溜,輕道:「洺萱陪我就好。」

  而後用力抿抿唇,露出一隻小梨渦,證明她不怕似的。

  穆澈送她出門,吉祥欲將外衣還回,綰衫主人攏住了,「夜裡涼,披著吧。」

  眼看著她下台階,又喚一聲:「吉祥。」

  吉祥回頭,穆澈目光坦然:「求姑娘,替我守密。」

  隔日,葭韻坊有話傳至嘉葉茶莊:八月一,鶴心樓,再舉茗戰。

  嘉葉茶莊先時連贏九場,風頭蓋過如日中天的三大茶坊,老闆精於算計,因近來貴人雅客踏檻不絕,利益頗豐,便不想節外生枝。

  住在店後獨院兒的新駐場聽見,漫然打個哈欠:「應,為什麼不應,手下敗將怕他做甚?」

  這個身穿雪緞子褻衣灑褲的少年,頂多十二三歲,光足趿一雙鞋,不盥不櫛地在榆樹下吃早點——擱著包子屜的大理石桌還是少年來後新添置的,說是習慣在院子裡吃早膳。

  少年叫雲松,自稱祁門雲氏仆,端看這派頭,可哪一點像伺候人的呢,遑論那一手屢戰屢勝的茶技了。羅掌柜不敢問,更不敢怠慢,只當財神爺一樣供著,但有所需無有不應。

  雲松用了兩個湯包,慢條斯理地喝起粥,見羅掌柜仍在邊上,像等著他的話,想了想問:「鬥茶那日的水,煩問掌柜可備妥了?」

  羅掌柜馬上說:「妥了妥了,是從南牙山活泉取的水。」

  雲松輕稚的眉頭一皺,纖白甚過女兒家的手放低湯匙,取出雪綢帕子擦嘴,咕噥道:「現取的泉水如何用得……」

  羅掌柜多識人情世故,心裡雖不悅,念到高人眼高,便笑道:「羅某雖不才,也讀過幾本茶書,明白茶之水品取泉水上、江水中、井水下的道理。」

  「掌柜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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