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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庭准偏不在意這些,敷衍地笑笑:「良兄和我大哥定能說得來。」

  穆澈沒有好為人師的毛病,如此便也笑笑,不拂他逆鱗。

  經年以後,獨在異鄉的穆允臣回想這一段往事,心想這位從兄,一直是拿他當自家弟弟看待的,只不過自己當時仗著無法無天的輕狂,未嘗把這隱藏的好意放在眼裡。

  彼時已是,萬事覆水,悔之難收。

  然當下的穆庭准一心只琢磨裁紙成衣,從這處討不著法子,便道告辭。

  剛轉過身,略挾無奈的聲音傳來:「選上等越州堅皮紙,或五十幅、八十幅、百幅自試,取胡桃、乳香各一兩並嫩竹內膜煮水薰蒸,熱熟陰乾,用槍桿橫卷順蹙著,存在無風的軒室里靜待十日。」

  穆庭准嘴角一勾,扭身行揖:「我就知道良兄腹藏萬帙,必有法子!等做成了我送你一件。」

  「敬謝不敏。」穆澈抖開扇子,加一句叮囑:「只在你院裡試試,未必能成,成了躲在屋子裡新鮮兩日便毀了,不可到別處招眼。」

  第25章 春靜眠淺   穆澈呼吸微沉,伏身……

  「大公子許姑娘——可以、直接、見他?」

  璉瑚候在外頭的時候,眼見洛誦被罰了出去,忐忑地合計自己莫非要易主?待聽罷吉祥說完大公子的處置,震驚得不知怎麼將下巴收回去。

  她覺得要麼是姑娘這名字自帶福氣,要麼是大公子好性兒到難解的地步。

  上一回,姑娘不知怎麼被十一公子攛掇,捧著茶盤上前殿,公子沒怪罪,反給了她近身教茶的機會;這一次,價值連城的瓷器毀了,公子又沒怪罪,反而給了姑娘通行無阻的特權。

  吉祥發覺胳膊上來回亂蹭的小手,拍了璉瑚一下:「做什麼?」

  小妮子一本正經:「沾沾姑娘的福氣。」

  吉祥把兩臂都伸過去,肋下撓她的癢,心裡卻是不太踏實。

  不知穆良朝隨口一句作不作數,雖不比天子無戲言,可堂堂侯爺說出的話,亦得一言九鼎吧……除此外,她心中還擱著另一件事:打碎瓷盞的人到底是誰?

  有小禾摔琴的前鑒,吉祥曾疑過璉瑚,隨即覺得自己草木皆兵了,以璉瑚的老鼠膽,不可能打了東西還把戲做得這樣真。再說,那連壺帶盞碎得叫一個均勻,連壺把都未倖免,顯不是一般落地的碎法。

  湘辰也不可能,且不說那日她歇在湘辰房裡,小禾與璉瑚在下榻,都沒出去過,單是孫祝賢這一件事,湘辰也不會平白損人不利己地招她。

  那是獨蘇,還是何宓?瑤華苑統共這麼幾個人,門戶櫥櫃犯不著上鎖,誰都可以出入她的房間。

  那位棋痴子整日閉戶自弈,吉祥猜不透她在想些什麼,何宓永遠好來好往,卻是萬事心裡有數,吉祥琢磨來琢磨去,一會兒覺得都像,一會兒又覺得都不是,蛛絲馬跡隨風滅,完全找不出頭緒。

  若是知道消息是誰遞給穆良朝的就好了,吉祥悶悶想。

  實則這消息,是先在府里丫環們之間傳開的,瑤華苑離得偏,所以沒聽到風聲。等話音傳到萱寧堂,半個府邸都知道了,早不知始於何人。

  流言快於野草,又是「司茶姑娘使小性,故意錯事引大公子注目」,又是「司茶恃寵生嬌,學那撕帛作一笑的褒姒,砸了聽響取樂的」,衛氏聽著實不像話,才著人去知會穆澈。

  穆澈心裡有個形影,看吉祥不曾和盤說出,似有自己的主意,由得袖手作壁上觀。

  此事暫擱,卻說吉祥實心,得了律令三天兩頭地往東廂跑,沒有洛涌這尊冷門神,更可謂暢行無阻。

  穆澈不曾食言,皆由著她,捎帶給她派個侍養庭前梔子的閒差。至於他每日或去書齋或出府,忙起來見面的時候也並不太多。

  左右主人不出口趕人,吉祥就賴在東廂,要麼舀水伺弄花草,要麼在屋裡找一本穆澈隨手放著的書,幾許歡心地坐在那人常坐的天藤禪椅上,翻幾頁,眼睛朝山水幛上瞟幾眼。

  她很想繞到屏風後頭,看一看穆良朝的睡榻什麼樣子,欲謀良久,還是沒敢。

  獨自在穆澈房裡的吉祥堪稱乖巧,絕不亂行亂碰,惟有一雙眼睛不老實地轉,想把與他有關的一事一物都牢記在心。

  如此打發整個午後,也不會無聊。

  是以穆澈每每黃昏歸來,過庭進門之前,總不由自主地猜想,屋裡會不會有人等他。

  玲瓏骰子分六面,這個答案卻是一定,門扇推開,必有素衣淨面的小姑娘蜷在下首單榻的一頭,裙擺柔柔垂落,以臂當枕,安靜睡著。

  牙牙學語的孩童稍長後,弄妝學眉騎竹衣彩,皆是自然天趣;老年遲步緩行,使登樓飲酒,問戲紡紗,不失老邁端莊。惟描說少年少女的風華,非章句可盡,只因他們無一時一刻不是鮮活美妙,譬如鮮衣少年打馬春風濺起的落花,譬如娟巧少女靜日小眠時,悠綿淺香的呼吸聲。

  穆澈有時便靜靜看一會兒,聽一會兒,等金烏沉潛,再作出剛進門的樣子把人喚醒。

  有一回發覺窗子沒關,吉祥就迷迷地在風口下睡著,柔軟的長髮如絲如縷地拂動。穆澈皺眉過去闔上窗子,頭偏一分,將少女睡容收進眼底。

  長睫靜舒,桃唇嫩弱,露在領口外的一截玉頸纖白如月……

  穆澈呼吸微沉,一聲不響地伏下-身,以指背輕探吉祥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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