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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彥林曾在別院裡同他說過,雲老將軍的死另有隱情。既然谷彥林清楚,那作為當年主動提出讓陳瑛馳援信州的谷文翰,想必更加清楚。

  「王爺憑什麼覺得老夫會告訴你,因為人之將死嗎?」谷文翰知道他想問什麼。

  雲幼清自然不會覺得他對自己有任何善意,他賭的是對方心中的惡意。所以他毫不吝嗇的同谷文翰分享了一下外頭的近況。

  「數日前,谷家大宅著了場大火,一夜之間全部焚燒殆盡,這件事,想必國公爺還不知道。」

  這座宅子承襲見證了谷家上百年的榮耀,如今付之一炬,就像在告訴谷文翰,谷家已經徹底完了。

  他怔愣片刻,倏地大笑起來,一直到眼角笑出了淚花。

  「好,好啊!」谷文翰鼓掌叫好,一副痴狂之相。

  雲幼清在一旁冷眼看著他發瘋,平靜道:「還有兩個時辰,國公慢慢考慮,本王不急。」

  「不必了……」谷文翰的笑聲戛然而止,「我一個將死之人,有什麼可怕的。」

  臨死前還能讓雲幼清不好過,他不虧。

  「陳瑛已經回西南去了吧?」

  紀宣靈到時,正好聽見谷文翰這樣說。

  他揚手制止了哭喪著臉試圖同他解釋的陳庭,在一個剛好能聽見他們談話,又不被看見的地方停了下來。

  無需回答,谷文翰便確認了這個事實。

  他不懷好意笑道:「當年陳瑛接到先帝聖旨,從西南出發趕往信州,按理說三日便能到。」

  紀宣靈在後頭皺起了眉頭,因雲幼清的緣故,他特意查探過這樁舊事,陳瑛當年的確是第三日趕到信州的,卻還是晚了一步,只來得及收拾殘局。

  但聽谷文翰如今這意思,紀宣靈想到他和陳瑛還有蕭欽之間的聯繫,只怕……

  「陳瑛確實在三日內趕到了,可誰能證明,雲老將軍死的那天,和他趕到信州的那天,是同一天呢。」谷文翰看到雲幼清陡然變化的神色,心中不由感到一陣暢快。

  雲幼清忍不住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我說的還不夠明顯嗎?」谷文翰臉上洋溢著報復的快感,「是陳瑛,他在信州城外,眼睜睜看著雲老將軍垂死掙扎,最後不得不兵行險招,和蕭欽魚死網破。」

  雲幼清聽到這裡,忽然渾身失了力氣,手上一松,谷文翰又重新跌了回去。

  他似乎從雲幼清痛苦的臉上尋找到了十足的快意,像個瘋子一樣繼續說道:「還有你的父親母親,有人說他們是為了不讓自己成為蕭欽手上的籌碼自裁的,也有人說是因為雲翦魚死網破的舉動惹怒了蕭欽。可如果,他們根本就是死在雲翦之後呢?」

  若他們死在雲翦之後,同時也死在蕭欽身後,那能殺死他們的……

  「是陳瑛?」雲幼清一字一頓問道。

  或許是他們清楚的知道陳瑛故意拖延時間的事實,亦或只是陳瑛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就此下了毒手。

  紀宣靈的角度看不到他臉上神情,但他幾乎已經能想像到雲幼清雙目赤紅的模樣了。

  谷文翰已經是命不久矣的階下囚了,口氣卻依舊高高在上,他說:「你就算知道真相又如何?比起陳瑛,陛下更忌憚的是你這個攝政王。我不過是先走一步罷了,陳瑛,呂源,還有你,遲早都會下來陪我的。」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紀宣靈終於忍不住從暗中走了出來。

  他眼神比先前的雲幼清還要冷冽幾分,「沒有夷三族,已經是朕看在母后的面子上的結果,不要逼朕把事做絕了。」

  谷文翰看著眼前叫過自己舅舅的小皇帝,回想起曾經的輝煌,悲從中來,方才的癲狂瞬間抽身而去,整個人癱坐下來,眼中頓時失了神采。

  「皇叔……」

  紀宣靈回過頭去找雲幼清,想叫他不要過於在意谷文翰的話,誰料剛碰著人,雲幼清便痛苦地倒了下去。

  他眼疾手快將人接住,一臉急色,「皇叔!」

  雲幼清抽著冷氣,眼睛發紅,靠著紀宣靈的胸口難受地說:「疼……阿宣,我肚子好疼啊……」

  先前雲幼清一直小心用袖子遮掩著腹部,加上谷文翰注意力並不在此,所以沒有看出任何異常。直到他癱倒在紀宣靈身上,雙手無力垂在身側,谷文翰這才發現,堂堂攝政王,腹部竟微微隆起,狀似身懷六甲。

  他被自己的這個猜測震驚了。

  這怎麼可能呢?

  然而下一刻,就見紀宣靈表情失態,當著他的面將人打橫抱起,衝出了牢房。

  「太醫!宣太醫!」

  谷文翰愣在原地。

  他驚世駭俗的猜測是真是假已經不重要了。紀宣靈表現出來的對雲幼清的在乎,襯得他方才說過雲幼清遲早會下去陪他的話,像個笑話一樣。

  還好,他就快死了,活著的那些人,才是真正的笑話。

  谷文翰仰頭大笑起來。

  他們這位陛下,著實不一般啊。

  第45章

  看著雲幼清大口抽氣一臉痛苦之色, 紀宣靈一時昏了頭,在距皇宮十數里以外的大理寺監牢中,說出了要宣太醫的話。

  侯在外頭的陳庭見紀宣靈抱著人急沖沖走出來, 狠狠嚇了一跳。

  他趕忙跟上去, 「陛下,現下回宮找陳院判怕是……會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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