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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中的雲幼清率軍血洗都城,直逼皇宮,兵敗後於已經落灰的隆慶宮自戕而亡。只是,夢裡的紀宣靈不曾費盡心思的同他求和,他也不曾因一場陰差陽錯的意外被攪亂了心緒,就這樣默許了小兔崽子的胡攪蠻纏。

  一切都和他原先預想的一樣,除了……紀宣靈目睹他屍體之後的事情。

  雖然身在自己的夢中,雲幼清卻如一抹遊魂般,只能在一旁看著。看雙目通紅的紀宣靈將他的屍體抱回了長寧宮,整整三天沒讓任何人進來。

  第三天的時候,樂正淳來勸他,說了句「請陛下讓王爺早日入土為安」,差點被紀宣靈提劍刺死。

  「滾!都給朕滾!」

  紀宣靈染了一身的血,披頭散髮,赤紅著雙眼,像剛從地獄爬上來一樣。

  雲幼清看著這樣的紀宣靈,胸口一下被什麼給堵住了,不免又一次懷疑起自己的決心。他有心上前安慰對方的,可即便夢裡的紀宣靈看不到他,雲幼清依然沒有去給他一個擁抱的勇氣。

  哪怕是偷偷的。

  更深露重,雲幼清從床上坐起來,一時沒了睡意。

  床頭還掛著那天他從長寧宮不小心帶回來的紀宣靈的外袍,雲幼清愣愣的看了半晌,撫摸著袖口金線繡出的紋路,心底驀地生出一絲悲涼。

  若是他死了……阿宣他……

  「皇叔……」

  紀宣靈忽然從外面鑽了進來,披散著頭髮,衣服也沒換,低垂著頭聲音喑啞,同樣一副夜半驚醒的模樣。

  雲幼清不知出於什麼心理,怕他拿回衣服似的,迅速將那件玄色的外袍塞進了身後的被褥裡頭。然後強裝鎮定,問道:「何事?」

  紀宣靈還沒從記憶里回過神來,走近了雲幼清才發覺他雙目微紅,眼裡還帶著些卑微的討好。只聽他可憐兮兮道:「我能跟你睡嗎?」

  他見雲幼清不說話,便只當他同意了,三兩步上前把人擁入懷中。雲幼清經過最初的驚嚇之後,竟也沒推開他,反而安撫似的在他微微顫動的背上拍了拍。

  「阿宣……」雲幼清問道,「若是有一天我死了……」

  紀宣靈一下將他又抱緊了些。

  「你會如何?」

  這個擁抱持續了一會兒,良久才鬆開。紀宣靈替他整理了一下頭髮,倏地笑了起來。

  他道:「待江山如昨,海晏河清,我代你去看這巍巍山河。」

  「死多簡單,唯有活著,才能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記著那一天的痛苦。你說是嗎?皇叔……」

  雲幼清無言以對。

  結果一走神的功夫,紀宣靈便爬上了他的床,接著耍賴似的躺下來飛速蓋上被子,眼睛一閉,只當自己已經睡著了。

  雲幼清對他無賴的行為感到一陣無奈,卻又記掛著自己方才藏進被褥里的衣服,一時不敢輕舉妄動。

  等了好一會兒不見雲幼清躺下的紀宣靈睜開了一隻眼,「皇叔?」

  他剛想伸手去扯皇叔的袖子,然而被褥底下的手剛一動作就被喝止了。

  「不准動!」

  雲幼清臉上竟隱隱有些心虛,這讓紀宣靈不由得更好奇了。

  順著他的目光,紀宣靈看到了自己僵停的手在被褥下拱起的小山包。

  只猶豫了一瞬,紀宣靈便當機立斷在身側摸了幾下,最終摸到了……一件衣服?

  而且這件衣服,看上去似乎有些眼熟。

  能在衣服上用金線繡龍紋的,天下間只有一人。這個人是誰,自然不作他想。

  皇叔……竟將他的衣服放在床褥里……

  紀宣靈欣喜若狂,心裡開始飄飄然。不過抬眸看了看皇叔的臉色後,他決定這時候還是不要說話的好。

  於是他又將衣服塞了回去,翻了個身轉過臉去,假裝什麼都沒看到。

  雲幼清:「…」

  小兔崽子真是越來越會氣人了。

  翌日一早,在長寧宮遍尋不到人的陳歲帶著人風風火火趕來了含章殿,正巧在門口遇見了從裡面出來的雲幼清。

  「王爺,不知陛下……」

  雲幼清腳步一頓,面色僵硬道:「在裡面……」

  說完這話,他便匆匆離開了。

  留下來只能是徒增尷尬,除了紀宣靈那個沒臉沒皮的,誰都不會好過。

  沒臉沒皮的陛下一早便醒了,只不過估計著他的面子,一直裝睡而已。陳歲進來的時候,紀宣靈已經在他皇叔的床頭坐著了,滿臉笑容,滿面春風。

  跟在陳歲後面進來的陳庭見此情景,不禁又開始好奇陛下與攝政王的關係。只是惦記著乾爹的叮囑,一直低眉含胸,只能艱難地偷偷張望。

  紀宣靈當然不可能解答他的疑惑,站起來悠悠道:「更衣吧……」

  第14章

  「元朴留一下……」

  下朝後,紀宣靈將剛接任大理寺少卿一職的樂正淳留了下來。

  樂正家的人都是保皇一派,樂正淳又是紀宣靈的伴讀,在外人眼中,幾乎等同於是小皇帝的心腹,因此紀宣靈留下他的舉動並不足為奇。

  倒是呂源,臨走時朝後面瞥了好幾次,似乎有心想打探些什麼。

  「呂大人還有事?」紀宣靈大約猜到了他在想什麼,卻故作不知微笑著問。

  那日紀宣靈與皇叔去秋水坊走了一趟,被呂思雍撞見並戳穿了他們隨口編的瞎話。呂思雍這個人,自己沒什麼本事,但有個好處,就是有足夠的自知之明,發現不對後,一回去就把事情同自家老爹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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