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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幼清撿了起來,上面落款竟是早上剛對他破口大罵的右相大人。

  「陛下的奏摺都批完了嗎?」雲幼清將右相的請安摺子放了回去紀宣靈此刻有種不好好做功課被抓包了的心虛感,「批……完了。」

  雲幼清淡淡點頭,「方才寫了什麼,可否給微臣一觀?」

  他問得客客氣氣,語氣卻不容拒絕。紀宣靈倒不是介意方才塗抹的內容,他只怕雲幼清看了又要惱羞成怒。

  「這……皇叔若看了,可不要惱我。」

  「不惱你便是……」雲幼清道。

  得了承諾,紀宣靈這才攤開宣紙,將他方才的傑作展現出來。

  那並非是什麼詩作文章一類的東西,而是一幅白描的小像,畫的正是雲幼清撐著頭打盹的模樣。

  神形兼備,可見畫工不錯。

  「你——」雲幼清雖未惱他,卻也差不離了。說了個「你」字,便再沒能再說出什麼話來。

  紀宣靈掀了底牌,索性沒臉沒皮到底了,嬉笑著說:「這可是皇叔你非要看的。」

  雲幼清憋了半晌,只吐出「不務正業」幾個字來。隨後便逃也似的回了含章殿,連衣服都忘了還回去。

  第11章

  這並非是紀宣靈第一次來煙花之地。

  巧的是,上次同他一起來的人也是雲幼清。

  只不過,當時的紀宣靈才十五歲。

  雲幼清這樣一個做派略顯古板又清心寡欲之人,自然不可能故意帶著他來這種地方。

  當日是形勢所迫,而今日他們來此,則是別有目的。

  秋水坊臨湖而建,時至亥時,依然燈火通明。姑娘們身上裹著層輕薄的料子,在台上輕歌曼舞,搖曳生姿。台下觥籌交錯,一派驕奢淫靡的景象。這其中,甚至還有不少紀宣靈熟悉的面孔。

  譬如,左相家的那位傻兒子。

  呂思雍左擁右抱,摟著兩位嬌滴滴的姑娘從他們身旁走過,上樓後,直接挑了一間房走進去。至於進去干點什麼,自然不言而喻。

  「嘖,果然還是上次罰得不夠重,竟叫他這麼快便好全了。」紀宣靈同雲幼清臉上皆戴著面具,好在秋水坊時常有不願露面的達官顯貴或出來投食的富家子,他們站在其中倒不算突兀。

  也是因此,方才呂思雍才沒有注意到他們。

  雲幼清神色微動,想起他上次同呂思雍過不去,似乎是為了左相下藥,試圖往自己床上送人的事情。

  「正事要緊,莫橫生枝節。」他側頭同紀宣靈低聲道。

  二人拾級而上,很快便有龜公領著他們去了一間空房。

  那龜公在這魚龍混雜之地待久了,極有眼力見,一眼便看出他們穿戴不俗,遂上前倒上兩杯茶,露出一副諂媚的笑容,問道:「不知二位爺怎麼稱呼?」

  紀宣靈手裡拿了把扇子故作風雅,「唰」地一聲打開在胸口扇了兩下,隨口胡謅了名字,「季雲……」

  說罷又笑著看了眼身旁的雲幼清,順道也替他安了個身份,「這是家兄季青。」

  莫名其妙成了他兄長的雲幼清目光淡淡地掃過來,最終什麼也沒說。

  兄弟二人一起來逛青樓的不少見,龜公並未多問。也不管他們究竟是何身份,便誇張地奉承道:「原來是兩位季爺!」

  「不知二位爺喜歡什麼樣的?甭管是溫柔似水的,還是熱情如火的,咱秋水坊什麼樣的都有,您二位只管同小的說來便是。」

  紀宣靈淡然一笑,「好不好的,還得見了人才算。若我想將你們這裡所有的姑娘都見上一見,這你也能做主?」

  「這……」龜公滿臉為難,「爺您可真會開玩笑,這……這得問過鴇母才行。」

  「那便去問……」

  龜公循聲望去,沒想到一直沉默不語,看上去沉穩得根本不像會來他們這種地方的那位兄長竟開了口。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龜公暗自感嘆著,隨後便離開找鴇母去了。

  「好哥哥?」

  待龜公走後,紀宣靈用手撐下巴,斜著身子靠在桌上瞧他,臉上是揶揄的笑意。

  雲幼清面不改色地喝著茶,對他時不時的抽風行為習以為常。

  紀宣靈撩撥不動,卻仍不放棄,不知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竟拿扇子去挑他的下巴。

  面具下那張薄唇剛喝了水,此刻還很濕潤,在燭火映照下顯得格外有誘惑力。紀宣靈真想現在就湊上去一親芳澤,可惜他今日的狗膽也就僅限於此了。

  「哥哥這般無趣,可一點不像個嫖客。」

  雲幼清輕輕撥開他的扇子,「禽獸往往喜歡披著人皮。來秋水坊的人形形色色,好色之徒有之,人面獸心之徒亦有,倒不必為此刻意偽裝什麼。」

  「說來,哥哥以前曾帶我來過一次秋水坊。那時候可是著實聽了場好戲。」

  紀宣靈說的,是他十五歲那年硬纏著皇叔出宮瞧燈會的事。當時他們誰也不知道會在路上碰到右相,倉促之下,雲幼清這才慌不擇路地帶他走了進來。

  至於他口中的好戲……

  想也知道,不會是什麼好事情。

  畢竟在秋水坊這種地方,聽到的好戲還能是什麼。

  雲幼清臉上的表情因此出現了一絲皸裂,又舉杯喝了一大口水,盡力保持著表面的平靜,「那次的意外,到底是因為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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