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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思杳這方曉得,原來她閨名蘭馨,又問道:「你要什麼好處?」

  蘭馨說道:「我要一萬兩銀子,連同一份良家籍。」

  這所謂良家籍,乃是本朝戶籍下女子的出身憑證,用以區分良家女與入了賤籍的女子,比如為婢為妾為娼,皆不在其列。女子若非良家,身份上自是跌了一等,即便出嫁也不能為人正室。這蘭馨既出身於聲色坊,又是齊王的侍妾,自然並非良家。

  顧思杳心中盤算了一回,良家籍不算什麼難事,無過是找些門路替她辦了便是,只是那一萬兩銀子,未免有些漫天要價。

  他當下說道:「你如今在本世子手中,我為何要同你談條件?」

  蘭馨昂起下巴,看著顧思杳,眸中泛著異樣的神采:「容嬪娘娘,不是好死的。」

  顧思杳聽她突然提及容嬪,大感意外。

  容嬪是毓王的生母,早年受柳貴妃構陷,戴罪而亡。然而這是許多年前的事情了,其時齊王也不過是個懵懂孩童,這蘭馨更是年幼,顧思杳不知她為何突然提起此事。

  顧思杳心念飛轉,口中說道:「容嬪是玩弄巫蠱,禍亂宮廷,被當今皇上下旨自縊而亡,誰不知道?」

  蘭馨笑道:「我便是知道,容嬪娘娘不是自縊而死。她死前,原是找到了證據自證清白的,只是被柳貴妃搶先下手,害死了她。」

  顧思杳聽聞此訊,當真吃驚不小。容嬪戴罪而亡,方才致使毓王自幼不受上寵,幾乎流放於外。毓王與他雖都猜此事必有蹊蹺,卻只是苦無證據。此事若有轉機,那於宮廷局勢,必是大有震動。

  他雙眉一挑,沉聲問道:「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有證據?」

  蘭馨杏眼一翻,嬌媚笑道:「有如何,沒有又如何,橫豎不是我的事。世子若然答應了我的條件,我才幫得上忙呢。」

  顧思杳原本只想從她口中挖出些齊王沉溺酒色、荒唐跋扈的事跡來,不想竟而爆出了這樣大的消息。與此相較,蘭馨所提的兩個條件便什麼也不算了。

  他當即答應道:「一萬兩銀子,並一份良家籍,這不算什麼。」

  蘭馨說道:「我是被你們這些男人弄怕了,不把東西送來,我是不會說的。待這兩樣備齊了,你還要送我到安全去處,不然休想從我嘴裡聽到一個字!」

  顧思杳看著她,頷首道:「你倒是聰明,很會利用手中的籌碼。」

  蘭馨笑道:「你們這些所謂的貴人,我是見多了,面上衣冠楚楚,骨子裡虛偽造作,說過的話,轉過臉便可不認的。我吃過的虧已是太多了,不得不小心些。」說著,她四下看了一眼,頗為嫌棄道:「我不要在這地牢里住著,與我一間上房。我心情不好時,什麼也想不起來。」

  顧思杳劍眉微揚,冷聲道:「別得寸進尺,若非你還有那麼幾分價值,但憑你做下的事情,我便想你立刻就死。」丟下這一句,他轉身就要出門。

  蘭馨又是委屈又感憤慨,衝著他背影厲聲喝道:「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王爺,憑什麼如今卻要我一個弱女子來承受你的報復?!」

  顧思杳本已踏出門外,聽到這一句,又回首道:「你也不過是為了你的榮華富貴。」言罷,拂袖而去。

  蘭馨看著那厚重鐵門重新鎖上,跌坐在地。她方才雖有膽量同顧思杳討價還價,此刻卻真正後怕起來。

  顧思杳出了地牢,走到路上,卻是自貨行的後院出來。

  這家貨棧乃是雲煙貨行的分號,因著先前那家生意興隆,他便又在東市開了一家,乃為聯號。這店鋪面上只是尋常貨行,背地裡卻是他豢養能人異士,搜羅情報,乃至關押囚犯之所。

  憑藉著上一世的記憶,他網羅了許多江湖異人,又請了數位精明強幹的帳房掌柜來打理貨行生意。貨行的生意蒸蒸日上,做通周遭幾個縣市。如今,他錢財人力兩全,許多事情也都有條不紊的推行著。眼下,只欠御駕南巡的這股東風了。

  自後院出來,前頭正生意鬧熱,人進人出,絡繹不絕。

  看店的掌柜見東家出來,慌忙迎上去,就要倒茶讓座。

  顧思杳眼見已出來了一日,此刻日頭竟已偏西,心中掛念著姜紅菱,便也不做停留,騎馬回府。

  回到侯府,已是日薄西山,幕鴉歸巢。

  顧思杳進得府中,也沒有回坤元堂,徑直去了洞幽居。

  一路過去,卻見路邊不時有家丁焚燒草藥,弄得四處煙燻火燎,藥氣沖天。

  顧思杳駐足問道:「這是在做什麼?」

  那家丁見是他,慌忙回道:「是大奶奶的吩咐,說城裡傳起了疫病,要小的們四下熏這草藥。」

  顧思杳聞言,亦不曾多問,逕自去了。

  走到洞幽居時,恰逢如錦出來倒水,見他回來,就要向裡面通傳。顧思杳卻擺了擺手,如錦會意,悄悄走開了。

  顧思杳踏進門內,卻見姜紅菱倚著軟枕,歪在美人榻上,正望著窗外出神。

  他輕步上前,自她身後將她摟住,低低問道:「在想什麼?」

  姜紅菱不防他忽然走來,嚇了一跳,回身看是他,又喜又怒,嗔道:「幾時回來的,做賊也似,倒唬了我一跳!」

  顧思杳在榻上坐下,將她一扯,輕輕抱在膝上,環住了她的腰身,低聲問道:「你這一日,在家裡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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