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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睿走到門口,便見身穿褐色長衫,焦黃臉面之人,當即上前見過。笑著問道:「四叔這時候過來,可是那件事成了?」原來這人姓張,名書南,家中原做些絲線買賣,因他不善經營,消折了資本,敗落下來,便只在西南營里又或堂子裡幫閒抹嘴吃。因他家中排行第四,左鄰右舍皆呼他作四哥,那下等的人家,就叫他四叔。

  這張書南見他出來,拱手還禮,說道:「我正是為這個來,此間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還是到西南營小金珠家說去。」唐睿素性最是個流連煙花的,聽聞相招早將母親囑咐丟至九霄雲外,抬腿便和他一道往城西走去。

  路上,張書南便說道:「今兒午後,我打城東門過,就見一眾衙役壓了傅老二上路了。這一路上沒有盤纏幫襯,可有他罪受哩。到得京里,少不得一頓板子,若是那參政老爺脾氣再擰些,活活監死也是有的。誰讓他貪宋家的銀子哩?」唐睿便說道:「原來傅二叔是今天上路,我還不知道。論理,也不該咱們說。只是他這事兒做的也忒孟浪了些,事前又不同咱們商議。待弄壞了,咱們措不及手也不好去施救的。」張書南哼了一聲,說道:「他是想獨攬宋家的銀子,果子豈有這般好吃的?該他有此牢獄之災!」說至此處,他不覺又疑道:「這事兒倒也不算他干壞了,實是為那吳參政公子的事兒。我倒疑惑,這裡離京城隔了多少路途,怎麼那吳參政遠在京里,倒知道他家公子在這兒的作為?又知道日常相交的都是什麼人,一個個給拿上京去。又湊巧傅老二正為宋家的事兒出力,這倒來了個釜底抽薪。這些事兒,未免都巧到一塊兒了。」

  唐睿也思忖不出其內緣由,只說道:「隨問是什麼緣由,都由他去罷。既然傅二叔被拿了,拆帳時候他那筆銀子就多出來了,倒要怎生處置?」張書南說道:「今兒來尋你,也為此事。童掌柜、趙掌柜並幾個大夥計,這會兒都已在院裡了呢。待會兒大夥見了面,好好商議商議。」唐睿點頭說道:「正是此理,再則傅二叔雖不在了,還該拿出幾兩銀子送給他家娘子。不然那潑婦放起刁來,倒不好處的。」

  二人說著話,就一路往西南營去了。

  自打唐姑媽來家鬧了一場,被傅月明幾句話打發了,便再不見上門,傅家宅里倒頗清淨了幾日。傅月明又打著陳杏娘的名字,使人往外祖家中走了兩遭,送了些點心吃食,明著為賠禮,暗裡則也告知他們家中另請了人來支撐門戶。陳熙堯聽了來人的言語,自是啞子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那陳秋華知曉傅月明請了季秋陽相幫料理家事,又酸又惱,連氣帶妒,心中這些滋味無以言表,又無人可告訴,只是悶在心裡。落後竟漸漸的生起病來,躺在家裡,許多時候都出不得門,將養了大半個月,才能下地。陳家一連病倒了兩個,忙得人仰馬翻,更顧不上傅家的事了。連陳昭仁的課業,也不得不停了。

  轉眼,到了八月初,陳杏娘的病還未痊癒。她心裡惦記著林家邀請賞花一事,只要扎掙著去。誰知道了這會兒,身上還是不好,委實支撐不起來。沒奈何只得將傅月明叫到屋裡,說道:「明兒就是林家姑娘做賞花會的日子,我是去不得了,你可不要遲誤。叫人家以為咱們拿架子,失了禮數,得罪於人。」

  傅月明本道母親病體未愈,便要以此為憑,推拒不去。不想陳杏娘卻叫她獨自去,只得說道:「母親病在家裡,我出門遊玩,心有不安。再者,無人陪伴,我也不敢自己出去。」陳杏娘笑道:「我已好了許多,只是精神略有些不濟,在家裡歇著就是,無需你守著。你也操勞這麼多天了,出去玩玩閒散一二也是好的。你也不必怕沒人陪伴,我已託付了鄭家娘子照料,明兒一早你坐了馬車,跟他們去就是了。」說著,又壓低了聲音,笑道:「你這傻孩子,那林家相交的,必是權貴人家,你去到這樣的地方,多在人前走動走動,也叫那些太太姑娘們看看。倘或有人家相中,你的終身大事不就妥了?你只顧在家裡守著我做什麼!」

  傅月明面上微紅,低了頭不肯言語,半日才輕聲說道:「母親想的倒且是好,咱們一商賈門第,那些為官為宦的豈肯下顧?沒得自討羞辱罷了。那宋家不就是個見成的例子?」陳杏娘卻說道:「你不試試怎麼知道?那宋家小眼薄皮的,輕狂無知,哪能各個都是這樣呢。我生養了一個好女兒,不往好人家裡配,難道嫁給那窮家破戶不成!」傅月明見她執意如此,也不好再說什麼,想了一回,又問道:「她貼上既邀的是傅家女眷,不如把秋華妹妹也帶上?省的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好不冷清。」

  陳杏娘不依道:「帶她做什麼,她姓傅麼?本來我也不願說,近來嫂子也鬧得忒不像了,父親也夾在裡頭跟著淘氣!你瞧秋丫頭鎮日那打扮,家裡死了人戴孝呢?人家做賞花會的好日子,就別帶她去招惹晦氣了!」傅月明聽了這話,就知母親的老病發了,只得點頭依從。母女兩個坐了一回,吃過晚飯,就散了。

  回至房裡,傅月明便叫桃紅、小玉將明日要穿去的衣裳都挑出來,備著明日一早起來穿。

  桃紅說道:「這會兒起了夜風,明兒怕是要變天,把新做那件秋香色縐紗袷衣拿出來罷?」傅月明點了點頭,又叫她們把草葉紋湖藍六幅裙、白綾金鎖邊綢褲拿了出來。小玉又問道:「明兒姑娘是穿高低的紅緞繡鞋?還是平底的那雙?」傅月明說道:「明天既是遊園賞花,怕是要走路,高低的站不穩,平底的那雙是木的,久了腳疼,還是穿氈底子、寶藍重絹鞋面的那雙罷。」因又說道:「你之前調的那味薰衣香,我聞著味兒倒好,待會兒你把這幾件衣裳都給熏了罷。」小玉含笑應了,又說道:「姑娘雖然滿心不願去,還是這般精心挑揀衣裳。也不知是真心不想去呢,還是假意不要去的。悶在家裡久了,出去走走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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