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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話未說畢,傅沐槐便即打斷道:「你這是什麼話!我早跟你說過,倘或你我命中有子,你又不是老得不能再生了,何用再收?若是我傅沐槐福薄該當如此,就弄一百個來又當得什麼?我已是這個年紀了,又何必去糟蹋人家年輕姑娘,也是沒陰德的事情。就是二房,也是當初你防人說閒話,硬叫我收的,弄到如今不也只得一個女兒?我心裡,只要守著你和孩子,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就是好的了。如今咱們有這份家業,日子也過得順遂,豈不舒坦?定要在這屋裡聳上七八個,人多口多,再生出些是非,我也煩心你也難過,何苦來?我心裡一早想過了,若是你我久後無出,就替月明招贅個女婿,頂了這門戶也罷。咱們家也不缺銀錢使用,也不用他有多大的能耐,掙多少錢,只要能守得住這份家業,待得月明好,就是好的了。」

  陳杏娘聽了這話,心中甚覺情動。這世間男子莫說是無子的,就是子孫滿堂了,還總想著多收幾房姨太太受用,如傅沐槐這樣的,也是當真少見了。她日常與那些官家娘子坐在一處吃茶閒話,聽她們說起家中那些年輕姨娘如何狐媚,如何爭寵吵鬧,如何受氣不過,心中便覺得意。她雖不得珠冠上頭,錦袍加身,卻在上頭高了她們一截。

  當下,她也不再勸說,只是軟語笑道:「罷了,咱們不說這個了。你不是要打發馮安同常貴到江蘇去打點那鹽運使麼?快些寫了書信,明兒叫他們捎去。回來時,就接了姑娘一家子一道來罷。」傅沐槐聽說,忙道:「你不提,我可要忘了呢。」說畢,便叫冬梅過來鋪紙研墨,陳杏娘親自在旁掌燈,他自家寫了幾行字,就封了起來,擱在書架上。陳杏娘眼看已是起更的時分,就叫夏荷鋪了床鋪,同傅沐槐一道睡下了,一宿晚景題過。

  翌日清晨,傅沐槐起來,吃畢了早飯,忙忙的同陳杏娘開了庫房,自裡頭選了一套十個的金打玉鑲的酒盅,一對嵌了紅寶的雕刻牡丹花紋金鐲子,封做禮物,又拿了一千兩銀子的銀票以作打點之用。連同那封書信一併交予管家馮安與夥計常貴。又交代道:「到了蘇州,先去尋當地一家名叫聚財的當鋪,裡頭的當家掌柜章老爹同我交好。他在蘇州官場上倒還有些人情,你見著了他就有些意思了。」馮安接了東西,一一應下。陳杏娘在邊上聽著,不由說道:「只是你們這些年沒有走動,只靠書信往來,怕是生分了。他若不肯替你出力,可怎好?」傅沐槐道:「這倒不必憂慮,我們是極好的交情他當年流落到這裡,不是咱們家收留,怕是就要客死異鄉了。我們是極好的交情,他也不是翻臉不認的人。」言罷,就打發馮安與常貴上路。

  了畢此事,陳杏娘一面使人收拾花園裡那間房屋,一面就張羅著去請那季秋陽。因想著季秋陽是有功名在身的舉子,自家不過一商賈門第,貿然以傅沐槐的名義去請,不免有些唐突無禮。便封了些禮物,使小廝到娘家,告知父親陳熙堯拿了他的帖子去請。

  誰料,到了晌午,陳熙堯送信過來說,那季秋陽因事前日去了外地,如今不知在何處。又據他投宿的客棧掌柜講,他有些行囊還不曾帶去,寄存在櫃檯上,說是一月之內准回來取的。這事兒只好再等等,待他回來再說。陳杏娘聽過,也還不覺什麼,只吩咐下人將那屋子收拾整潔,添置了簾帳帷幕,桌椅架幾等物,以作書房使用。傅月明聞說此事,滿腹期待落空,甚覺怏怏,如被霜打了一般,每日裡都沒什麼精神。桃紅見了她這模樣,只道為氣候轉變,天氣炎熱之故,每日拿些閨中趣事引逗她玩笑。

  時日匆匆,一月時光彈指即過。這日,傅月明正在樓前廊下採摘桂花。此時雖並非桂花開花的時節,但她廊下卻有五盆月月桂,這種桂樹每月皆能開花,氣味兒雖不及金桂銀桂那般香濃,卻也是甜香馥郁。她將這些花採下,於窗口曬乾,收入香囊之內隨身攜帶,行走之間香甜滿身,比之一切的香粉脂膏都好。

  正當此時,夏荷匆匆自前頭走來,遠遠的就說道:「姑娘,快些收拾收拾。那位先生已請來了!」

  傅月明乍聞此訊,頗有些不敢置信,起身問道:「怎麼事前一點消息也沒有?」夏荷滿面堆笑道:「聽太太說,昨兒那位先生才進了城,老太爺一打聽得消息,便親自請去了。如今人正在堂上坐著,太太叫我來請姑娘過去。」傅月明聽說,慌忙走進屋裡,叫桃紅伺候自己穿衣梳頭,重新打理妝容。她日日盼著季秋陽到來,如今人來了,反倒慌亂起來,將一柜子的衣裳盡數倒了出來,拉著這個嫌不好,拉著那個又覺不適合,首飾也是換了幾換。她姿色本自出眾,卻因著『女為悅己者容』的那句俗話,唯恐讓季秋陽看了笑話,只是不肯草率了事。倒急的夏荷在外頭連聲催促道:「姑娘隨意穿戴就好,只是見先生,又不是看女婿,倒把姑娘忙的!」

  好容易穿戴齊整,傅月明隨著夏荷往前頭去,一路之上只覺心跳如鼓,暗暗偷想那季秋陽今生該是什麼樣子,還不到堂上就將一張俊秀臉龐羞得通紅。

  走至堂上,穿過軟壁,只見傅沐槐同陳杏娘都在上首坐著,一旁椅上另坐著一人。傅月明緩步上前,輕聲道了句:「父親,母親。」低垂著頭,並不敢往那邊看一眼。

  傅沐槐先向那人笑道:「這便是小女。」又對傅月明道:「去見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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