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司空卿卿的倔脾氣上來,多厲害的神仙在世也勸不住她,只見她狠狠推開連荻,故意衝著嘉蓮殿大聲叫道:「不用你來管我!他生他的氣,我跪我的,有什麼相干!」

  「我的姑奶奶,小聲些!小聲些!」連荻驚惶萬分,偷眼瞄瞄殿門口,壓著聲音提醒著,幾乎是要跪在地上哀求她了,「主上是什麼樣的身子骨你是知道的,近來他病得很沉,為了處理東海的事又連續熬了幾個通宵,再不好好休養是會出大問題的!我求求你了,別再惹他動氣了好嗎?他真的……」

  「她那麼喜歡跪,就讓她跪著。」

  伴著幾聲咳嗽,披著墨色外衣的年輕人從門內走了出來,他握著方巾的手從唇邊拿開,臉上十分蒼白,他看著跪在雨里的少女,瘦削的下巴略抬,又顯出那獨有的一副冷傲姿態來:「我說過了,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許起來。」

  司空卿卿隔著雨簾狠狠望著他,咬牙沒有說話。

  連荻愈發焦躁:「主上!」

  「咳、咳咳……」年輕人俊秀的眉一皺,用方巾捂住嘴時腳下微動,已側過了半邊身子,沉重的幾聲咳嗽後,有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直到他氣息平穩能再講出一句平靜的話來,「小荻,你站過來,別妨礙了她在那裡好好思過。」

  危靖帶雲中過來嘉蓮殿這邊的時候,聽人說卿卿私自出宮找白連去了,今天所有的爭端,應該都是源於此事:景越辰一直把司空卿卿當小孩子看待,在得知卿卿已離宮多日後雖然表面不動聲色,沒有說過什麼,更沒有要派人出去找她回來的意思,之前幾天見他時,也絲毫沒有異樣,只是咳嗽得愈發厲害,也愈發不願意說話,連皺眉的次數都多了很多,分明是不悅的,分明是在意的。

  然而呢?卿卿在慢慢長大,她就像一隻剛剛長滿羽翼的小鳥,有了很多自己的想法,不再凡事聽從於她的「皓月君」——他們之間的矛盾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激烈——危靖抱著簡雲中,立在檐下冷眼旁觀,她站的地方,房梁空懸,投下大片的暗影。

  出人意料的是,雨中起先倔強跪著的卿卿,此刻竟踉蹌爬站了起來,她紅著眼睛看景越辰,樣子像要哭出來:「你不允許的事情,我司空卿卿偏要做!」

  帶著一身厚重水澤的人兒退了兩步,立刻轉身跑走,一腳一腳,踩在地面上濺起晶瑩的水花。

  危靖瞥見小丫頭抹淚了,那果然是做出來的威嚴模樣。

  景越辰的秀頎身姿搖搖欲墜的那個瞬間,連荻臉上血色盡失,她顧不得別的,慌忙扔開了雨傘,幾乎是在雨傘落到水中的那個短暫瞬間,她已經衝過來,伸手扶住了病弱的華貴年輕人。

  「沒事。」景越辰神色萎頓,好像疲憊得很,說話聲音也是很輕很輕的,「我沒事。」

  「我扶你進去吧。」

  「好。」

  轉身之際,眼角餘光看見角落裡的暗影,煥真宮主轉面看過去,過了一會兒,冷冷發問道:「你在那裡做什麼?」

  雲中在她懷裡熟睡,檐下暗影里的女子緩緩步出來,靜沉如湖的眼睛裡含著似是而非的笑意:「沒什麼,只是看到這樣大的雨,不免多想了些事情。」

  他突然皺了眉,握掌成拳,抵在唇邊,又劇烈地咳嗽了幾聲。

  風有些大,吹著雨滴直往殿內灌,危靖瞧著那個臨著冷雨、披衣單薄而立的年輕人,澀澀地彎了彎嘴角:「今日這樣大的雨,我生平只遇到過兩次,一次是方才,一次,是簡臻死的那晚。」

  「簡臻?」他愣了愣,神色鬆開,盯著她懷中的幼孩,好像是極輕地笑了一下,「他傷你傷得那麼深,你竟還不肯遺忘他?」

  危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是她低轉的眼神在那一刻顯得哀傷……遺忘?表面上來看,好像是很想遺忘吧,但是,從內心來說,她的確從未這樣想過。

  第54章 二

  [破軍星君|危靖|割袍|二]

  宿野郡有一戶人家,祖上往上推五輩都是朝中大官,又頗為精通商道,百年間積攢下的家底雖不敢誇口富甲一方,卻也八九不離十了。到了這一輩,雖在朝廷上已無高官要職,卻偏偏有一位公子生得十分俊俏,加之修養絕佳,在琴棋書畫上皆有不錯的造詣。這盛名遠播的公子,上天倒也不薄待於他,一朝被國主相中,就招去王城做了昌寧公主的駙馬。

  錦繡前程還在,宅邸就還是那幽深的高門大院,外邊的人隔著高牆瞧進去,總依稀能見著裡面環繞錯落的亭台樓閣,著實是闊氣得讓人眼紅。

  這深宅大戶便是危家。

  那昌寧公主的駙馬,正是危靖一母同胞的兄長危琛。

  當時危靖年歲尚小,記不得許多事,後來又離了家,對兄長的印象只是寡淡一抹背影,甚至都忘了兄長的樣貌,多年後她重新見到兄長,兩面之緣後復離開了家,她於荒郊遇到了景越辰,甚覺二人相像,或許是睥睨萬事的氣度,或許是脫塵的品性,又或者,是姣好的面貌……具體是什麼呢?她說不清楚,大概一半也就是因了那模糊的記憶和短暫的重逢,她才甘願在這煥真宮裡留了下來。

  瓊觴谷的掌門玄七真人與危家家主本是舊交,瓊觴歷的崇朔三十七年春暮,危靖剛過完自己七歲的生辰,之後不久,玄七真人就途徑了宿野郡,自然而然地順道去府上拜訪。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