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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你說。」宋知歡回過神來,收回自己的目光重新看向敏儀,認真傾聽著。

  敏儀一笑,手中團扇像永和宮方向意有所指地點了點頭,隨口道:「旁的我不知道,他們家是定然要送進來的。看著吧,想來入了冬,永和宮就要添一位『烏雅小主』了。」

  宋知歡擰擰眉,略為不解:「先頭孝恭仁皇后可是把皇帝給得罪壞了,外人不知,烏雅家的人還能不知道?再說,他們家的女兒入了宮,落在你手裡,他們也不怕?」

  「有什麼怕的。」敏儀輕嗤一聲,「聖母皇太后母族,萬歲爺再不喜烏雅氏做派,也要給他額娘的娘家人加官進爵,那邊要送女兒進來也得收著。當年烏雅氏全族可是把寶都壓到十四王爺身上了,族中最為出色的女子還在十四王府中呢,如今得了位的是咱們這位,縱然都是皇帝外家,意義可大不一樣。如今要獻忠,他們在前朝又無建樹,最好的法子自然就是送女兒入宮。」

  「我記得當年太后是將一個烏雅氏格格帶在身邊教養過一二個月的,想來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可惜主意沒成,人先走了。如今,大許也就是那一個了。」敏儀慢慢抬手撫了撫發間步搖,垂眸淺笑的模樣甚是溫婉:「左右我也算她表嫂,又如何能夠為難她呢?」

  宋知歡感嘆道:「十幾歲的小姑娘啊,翼遙尚且要叫她表姑姑,她卻比翼遙小上許多。」

  「要不說人家能生呢。」敏儀意味不明地感慨了一句,復又道:「也得再挑一二個家世出身都不錯的進來,這後宮嘛,就是那回事兒。咱們且看著,就當留幾個樂子了。」

  宋知歡隨口答應了一聲,自石桌上揀了樣果子隨意嘗著,敏儀在一旁輕笑飲茶,繁華深宮之中,倒也是一處靜謐容身之所。

  然而這樣的靜謐之外,卻又是勾心鬥角的波詭雲譎之處。

  四月,皇帝正式發難年羹堯,除其川陝總督職,命交大將軍印,任杭州將軍。

  這裡頭差的可不是一點半點,如此,滿朝上下皆知皇帝心意。年羹堯行事囂張,得罪之人不少,從前是簡在帝心的皇帝心腹,自然無人招惹,如今眼見要落魄,自然少不得人順水推舟、落井下石。

  年貴妃素質體弱,聞訊驚慌之下竟是一口鮮血吐出,兩眼一閉昏了過去。

  滿宮的人亂的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匆匆請了皇帝和敏儀,宋知歡當時正坐在敏儀殿裡喝茶吃瓜,聽了消息本著湊熱鬧的心態也跟過來了。

  然後就見皇帝面色鐵青地對著貼身伺候年氏宮人發火,雖表現出的是如此暴怒的樣子,看向年氏的眸光卻晦暗不明,背在身後的手掩在衣袖裡緊緊攥著,若非宋知歡眼神絕好,是定然看不到的。

  宋知歡微微垂首,一手抬起慢慢摩挲著袖口的墨綠色鑲邊,壓下了唇角的冷笑。

  都說假戲真做,縱然一開始滿是虛情假意,有一絕色少女一心將你視作天,滿心滿眼都是你,任是石頭做的心,也是要暖的吧。

  只是這一份情意被年氏生生磨掉,再升起時,便不如一開始濃烈了。後便有年羹堯種種,皇帝忌憚年家,對年氏自然不能再動心。

  想來當日他叮囑敏儀好生教導年氏之時,也有七分真意。

  只可惜,這一份真意,年氏感受不到,年家感受不到。於是年羹堯得寸進尺,這一份真意便被消磨掉,如今眼見佳人虛弱,花朵萎敗,這可糾結不堪的心,受不住了吧?

  同床共枕幾十載,對皇帝的心思,宋知歡自認能摸出十之五六來,為帝二三載,皇帝自然更為捉摸不透,宋知歡卻從來身處局外,便比華姝敏儀更為清醒。

  華姝的少年情誼是牽絆,如今正全力甩掉;敏儀的弘暉便是把她和皇帝系在一起的繩索,她無可奈何,但或許有一日,這一條繩索也會使敏儀拿定決心,成為刺向皇帝的一把刀。

  為弘暉掃清障礙,去掉這一份危險的因素。

  宋知歡心內思緒千迴百轉,幾乎拿出了上輩子寫畢業論文的耐心和細緻來分析如今的局勢,後來不覺心冷,只是想笑。

  涼薄之人,我宋知歡便站在你的身後看著,看著你到底會如何結局。

  你一日不將刀刃對準宋家,對準弘暉等幾個孩子,我就一日,仍是局外人。

  宋知歡垂了垂眸,小扇子一樣的眼睫毛猛地扇了兩下,殿內只有皇帝震怒與宮人告饒之聲。她忽然心有所感,偏過頭去,便見敏儀亦悄悄望來,二人眸光相觸,最後默契散開。

  經過太醫為了項上人頭的全力救治,年貴妃悠悠轉醒,一瞥到皇帝身影,卻又是滿目熱淚,一雙美眸幽幽望向皇帝,其內柔情婉轉如一腔春水,又仿佛含著縷縷幽怨——看的人身子都酥了半邊。

  宋知歡不自覺向後退了一步,抬手掩著胸口——太美了!

  敏儀一見年貴妃的模樣便知不好,回頭望向宋知歡,見她如此形狀,一時又是哭笑不得,只能悄悄瞪她一眼,然後上前笑著對年氏道:「年妹妹既然醒了,那便什麼都好說了。你這一厥過去,可把萬歲爺嚇壞了,若你再不轉醒,只怕這一宮的人都要吃了瓜落。」

  年貴妃聞言心念一動,目露期待地看著皇帝,開口喚道:「萬歲……」

  年貴妃少時長於南境,一口吳儂軟語雖不標準,卻將其中的柔情婉轉學了十成十的,此時輕輕開口,只令人覺春風拂柳、冬雪初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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